第一百三十八章 稻穗记流年
青牛村的秋日总是来得扎实,记忆田的龙谷稻穗压弯了腰,沉甸甸的谷粒里藏着光阴的重量。陈刚站在田埂上,手里攥着把刚收割的万域谷,谷粒在掌心滚动,每颗都映着不同的画面:十二岁那年漏雨的土坯房、初遇青牛时的草坡、极西雪域的冰溶洞、虚空境的混沌路……像串流动的时光珠。
“该给谷粒脱粒了。”三叔公推着辆老旧的打谷车过来,车轴上缠着北原的牧草,转动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却比往年更稳健。老人的头发比去年又白了些,守枢人玉镯上的纹路却愈发鲜亮,与打谷车的木纹产生共鸣,“守义当年用这车载过第一茬龙谷稻,说打谷的声音能惊走地脉里的晦气,你听——”
木槌落下,稻穗撞击在石槽上,发出浑厚的“砰砰”声,声音透过泥土传到记忆田深处,竟让千秋种的叶片轻轻震颤,抖落的露珠里浮出各境域的丰收景象:东域的打谷场上谷堆如山,西漠的胡杨林里晾晒着新粮,虚空境的本源土上,半透明的稻穗正被混沌风轻轻吹打。
陈兰提着个竹编的“分粒筛”跑来,筛子的网眼是用东海的珊瑚丝和龙谷稻秸秆混合编的,能根据谷粒的纹路自动分类。“柳乘风哥哥说这叫‘时光筛’,”她将刚打下的谷粒倒进筛子,手腕轻轻晃动,“凡俗的谷粒落进第一层,修仙的灵谷留在第二层,域外和虚空的种籽会粘在最上面的珊瑚丝上,一点都不乱。”
筛子晃动的瞬间,谷粒们像有了灵性,顺着网眼跳跃分类,凡俗的谷粒饱满沉实,落在竹篮里发出“咚咚”的钝响;修仙的灵谷泛着微光,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域外的界域种带着细小的尖刺,粘在珊瑚丝上轻轻颤动;虚空的混沌籽则半透明,像会呼吸般时隐时现。
“每类谷粒都有自己的性子。”王仓管蹲在筛子旁,手里捧着本厚厚的《万域谷谱》,正用毛笔给新分类的谷粒画像,“就像人,凡俗的踏实,修仙的灵动,域外的坚韧,虚空的通透,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万域。”他翻开谱子的扉页,上面贴着片泛黄的稻叶,是陈刚十二岁那年种下的第一株龙谷稻的叶子。
陈刚接过谷谱,指尖抚过泛黄的稻叶,天机轮突然在袖中发热,轮盘上的龙形轨迹与谱子里的谷粒画像产生共鸣,投射出立体的光影——那是十二岁的他,正蹲在漏雨的屋檐下,用母亲留下的粗布口袋小心翼翼地装着干瘪的稻种,口袋角落露出半块天机轮的边缘,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枚铁疙瘩会陪他走过万水千山。
“那时候总饿肚子。”陈刚轻声说,光影里的少年正把唯一的窝头掰给生病的奶奶,自己咽着口水喝野菜汤。记忆里的苦涩突然变得清晰,却不再是刺人的疼,反而像杯回甘的茶,让现在的丰收更显珍贵,“奶奶说,好稻种要先喂饱土地,才能长出好粮食,就像人要先熬过苦,才懂得甜。”
三叔公往打谷车的石槽里撒了把新收的万域谷:“守义也说过,地脉记着人的好,你对它掏心窝子,它就给你长金子。”老人指着记忆田深处,千秋种已经长到半人高,根须在地下蔓延出三丈远,将青牛村的地脉与万域粮仓连在了一起,“你看这新苗,根扎得越深,长得越稳,日子也一样。”
傍晚的晒谷场上,各族的守井人都来帮忙翻晒谷粒。阿禾用牧笛吹出“晾晒调”,谷粒们随着调子在竹席上滚动,晒得更均匀;渔珠指挥着清道夫鱼在谷堆旁洒水,水珠落在谷粒上,竟凝成小小的彩虹;雪团的冰掌轻轻拂过混沌籽,让它们在温暖的秋阳下也能保持通透。
陈兰拉着陈刚往祠堂跑,祠堂的墙上新挂了幅巨大的“耕耘图”,是各族人合力画的:左上角是十二岁的陈刚攥着天机轮站在土坯房前,右上角是他骑着青牛走过界域门,中间是万域田的丰收景象,最下方画着群背着谷种的孩童,正往远方的境域走去,领头的孩子手里也攥着个粗布口袋,像极了当年的陈刚。
“凯哥哥说这叫‘轮回稻’。”陈兰指着画里的孩童,“每个时代都有守护土地的人,就像每季都有新的稻穗,看着不一样,根却是连着的。”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香囊,里面装着陈刚十二岁那年留下的稻壳,“柳乘风哥哥说这稻壳里藏着‘初念气’,能让新苗记得最初的方向。”
陈刚接过香囊,放在鼻尖轻嗅,果然闻到股淡淡的土腥味,像十二岁那年的青牛村泥土。他突然想起前世临终前的场景,那时手里也攥着类似的稻壳,只是当时满心不甘,没闻到这股踏实的味道。这一世,稻壳的香气里混着万域的风、各境域的光,还有身边人的笑声,饱满得让人心安。
晒谷场的谷堆旁,棋老正和孩子们讲“地脉纪年”的故事:“凡俗用日月记年,修仙用灵力算岁,咱们万域的纪年,就看龙谷稻的年轮。”他指着颗切开的万域谷,横截面上的纹路一圈圈向外扩散,“这圈细的是你刚重生那年,这圈宽的是打通源通脉井那年,每圈都藏着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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