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温树端着酒杯,缓步走到雪之下雪乃面前,微微颔首:“晚上好,雪之下同学。”
雪之下雪乃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那副陌生的眼镜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礼貌而疏离地回应道:“晚上好,森林老师。我也很意外。”雪之下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完全是对待一位知名校友兼家族合作者的态度。
“阳乃小姐的宴会很热闹。”森温树找了一个安全的话题。
“嗯。”雪之下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她顿了顿,反而问道:“森林老师的专栏,我拜读过几篇。视角很独特,分析也很深刻。”
森温树有些意外她会提起这个,心中微微一动,但立刻提醒自己保持森林的身份:“谢谢。只是对一些社会现象的个人观察,浅见而已,希望能引发读者的一些思考。”
“过于谦虚了。”
雪之下道:“能将复杂的现象用平实的语言解构,并指出其中的矛盾与可能性,并非易事。尤其是关于孤独与联结的那一篇,很有启发性。”
她居然记得具体篇目?森温树更加惊讶了。
那篇文章里,森温树确实融入了一些自己对人际关系的思考,甚至隐约折射了侍奉部的一些经历。难道她看出了什么?
森温树回答:“能得到雪之下同学的认可,我很高兴。孤独与联结确实是现代人无法回避的命题。”
两人的对话停留在学术探讨的层面,礼貌而克制。
但森温树能感觉到,雪之下雪乃的眼眸深处,有某种极其细微的波动。
她或许并未将眼前的森林与那个在学校里的森温树完全重叠,但森林文字中流露出的某些特质,可能引起了她某种程度的共鸣或好奇。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不容置疑气场的声音插了进来:
“雪乃,在聊什么?”
森温树转头,看到一位身着深紫色和服、气质雍容华贵、面容与阳乃和雪乃有几分相似却更加严肃冷峻的女士走了过来。
她正是雪之下家的女主人,雪之下雪乃和阳乃的母亲。
雪之下夫人目光如炬,落在森温树身上。
雪之下雪乃微微侧身,语气恭敬地介绍道:“母亲,这位是正在与家族报社合作的专栏作家,森林老师。”然后她对森温树说:“森林老师,这位是我的母亲。”
森温树收敛心神,微微鞠躬:“夫人,晚上好。我是森林。冒昧打扰,祝贺阳乃小姐生日快乐。”
雪之下夫人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但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森温树。
“原来您就是森林老师。拜读过您的文章,文笔老练,见解独到,没想到如此年轻。”
她确实听阳乃提起过对方是作家,但是没有想到森林就是她,毕竟她作为家主,需要操劳的事情有很多。
能知道森林这个名字就已经很给面子了,这比纠缠自己小女儿的小男孩身份需要重视的多。
“夫人过奖了。晚辈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森温树谦逊地回应。
“年轻人懂得谦虚是好事。”
雪之下夫人话锋一转,暗藏机锋,“不过,我有些好奇。森林老师在文章中,似乎对年轻一代的脆弱、逃避责任等现象颇有微词,认为他们缺乏面对现实的勇气。但据我所知,您本人也尚在求学阶段,是否觉得自己的论断,有些过于严苛了呢?”
这是一个尖锐的提问,直接质疑他文章的立论基础和资格。
森温树心中凛然,知道这是雪之下夫人在试探他的深浅和立场。
他略一沉吟,不卑不亢地回答:
“夫人问得很有深度。我认为,正因为身处其中,才能更真切地感受到同龄人面临的困惑与挣扎。提出批评,并非为了指责,而是希望引发反思。勇气并非与生俱来,它需要在认清现实的不完美后,依然选择面对和行动的决心。我的文章,或许可以看作是一种呼吁,或者一面镜子。”
雪之下夫人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她缓缓说道:“镜子吗?很有趣的比喻。但镜子映照出的,究竟是观者想要看到的,还是真实的全部?写作之人,又是否能确保自己手持的,是一面毫无扭曲的平面镜呢?”
森温树感到压力倍增,但思维却越发清晰。
他迎上雪之下夫人的目光,坦然道:
“夫人说得极是。没有任何一面镜子能绝对客观,任何观察和表达都不可避免带有主观的色彩。我所能追求的,是尽可能擦拭镜面,减少灰尘的遮蔽,并坦诚地告知读者这面镜子的局限性。真相往往需要多面镜子的折射才能逼近。我的文章,也仅仅是其中一面而已。”
雪之下夫人凝视了他片刻,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他的眼睛,直抵灵魂深处。
良久,她嘴角向上弯了一下,露出和善的笑容。
“很好的回答。”
她最终说道,“希望森林老师能一直保持这份清醒和真诚。雪之下家欣赏有才华且有思想的合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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