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不知道放下与宁静也只是暂时的,明日一早起来她又会开始痛哭流涕,重新开始无法放下……
谁知还没等到明早,梦中的她就已经始又重新痛哭流涕和无法放下了……
梦境中是父母和一家老小并家族亲朋等许多人被斩杀的惨状……他们身首异处,浑身血渍,死状恐惧,悲烈无比,头颅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山丘……
她惊叫一声醒来,心跳如鼓,冷汗凛冽……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只要懂得内心放下与宁静了就回归如如不动,寂照永恒的真理了吗?我自己也在这么努力地去做呀,怎么这样的梦境偏偏又自己跑出来了呢……?又来撩拔我,纠缠我,撕裂我……我的主观意志又如何能够控制得了它?哎,这究竟能不能放下啊……?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真相和真理啊……?放下固然就是放弃,宁静自然也就念少,念少当然就寂然,寂然自然就无感,而最彻底与完全的无感不就是永寂了么?那么宇宙之中,谁才是最极致的永寂?岂不就是那些无感的石头与物质么?它们才是真正的永寂,恒寂……人的那点宁静与寂然相比它们,又算得了什么?如此我若要到达静与寂之最高境界,岂不就是心化成石头?岂不就是彻底取消自己的精神心灵的存在,与石头为伍,把自己变成物质……?如此一来岂不就与唯物论和无神论的说法会师与合流了?精神心灵如此幻化的属性,难怪会得出一切皆空的结论,难怪不需要去追究太多太多……只需心如死灰,心如铁石就好,便可遗忘一切痛苦。所谓痛苦,不就意味着精神心灵还在活动么?倘精神心灵都没有了,还有什么痛苦呢?然而精神心灵都没有了,那岂不也就意味着人已经死去了么?只不过这个死亡是自我主动走向死亡,而不是被他人强逼和施害。就是用自我主动地死亡来换取对痛苦的遗忘,这代价也实在是太大了呀。这样一来,仇还如何能报?不仅没有报反而还是自己主动地自杀,也就是还没等仇敌动手自己就先主动把自己给结果了,这么配合与迎合仇敌,这究竟是勇气与胆量还是惧怕与懦弱……?这究竟是直面与正视还是逃避与躲闪……?不行,我哪能这么干呢……?
然而当天明到来时,她在教堂经历的紧张的那一幕画面又出现了……官兵照旧追问,作答的换成是住持。当住持听说雪晶是朝廷要追拿的谋逆余党时,顿然吓得面如土色,原先他还以为是私人之间的仇怨纠纷呢……如今既是事关朝廷,那他可就担待不起了,于是如实相告,并引官兵入得其中……
雪晶这回却是失望反而大过了恐惧。之前是对那神甫的失望,如今却是对这高僧的失望……看来在极端权力绝对权力的逼压下仍然还能坚守原则且经受得住考验而面不改色,毫不动摇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啊……
愈是不慌,她反而愈是冷静地脱逃了。下得山来,为不连累许顺花,雪晶便与她致谢告别。许顺花送了她些银两,又再三叮嘱一番,这才去了。她自己一人便折身转向西面投邻壤剑云国而去……
她之所以去剑云国,除了避难,还想去拜见一个颇有些名望的思想大家仲须启,希望能从他那儿得到一些关于自己心中疑问的请教。
仲须启虽不认识她,但显然还是被她的冰雪美貌所打动,便欣然应允向她赐学。雪晶便对他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仲须启听罢抚髯大笑,说道:“若那神甫与高僧的话都听得时,这社会便不要进步了……”
“先生何出此言……?”雪晶不解道。
“玄扯啊玄扯啊,神甫在玄扯,高僧也在玄扯。什么精神实体与物质实体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啊……不知道怎么能随便瞎断言呢……?这就是非理性了。神甫非理性,高僧也是非理性……”仲须启说道。
“那如何才能称为理性呢……?”雪晶问道。
“那还不简单,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眼见的就信,未眼见的就悬搁而不予论断。已知的就遵其规律而行,未知就保持一份审慎。”仲须启说道。
“那什么是已知的规律呢……?”雪晶问道。
“自然规律啊,看得见,摸得着,总结得出来的东西……不是吗?”仲须启说道。
“那什么叫自然呢……?”雪晶又问道。
“自然就是它原本就是那样存在的,并没有谁去创造它,乃自生自灭,自然而然地运转流变,循环往复……当然它内中也自有它的真相,只是这一点也许是我们永远也无法知悉的存在之谜……神甫的说法也好,高僧的说法也罢,在我看来更可能只是人们的一些良好的愿望和猜测。在我认为,肯定有存在的真相,但这真相可能并非人们的那些猜想,愿望和希冀……而根本是一个我们还没有想到过的也可能是根本就想不到的,也永远无法会想到的存在的永恒之谜……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如悬搁这些问题,仅仅就在我们已知的层面上去理性地生活,科学地遵循。与其向什么神圣的创造者致敬,还不如向存在的未知的永恒之谜致敬。我们与其喊主啊,拯救我,还不如喊存在之谜啊,拯救我……”仲须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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