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此节,白素贞心中警惕大增,同时对顾衍和林晚生出了一丝感激。她郑重起身,敛衽一礼:“多谢真人、将军提点之恩。素贞……明白了。定当谨记二位教诲,万事小心。”
小青在一旁听得半懂不懂,但见姐姐如此郑重,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乖乖坐着不敢插嘴。
顾衍见她领会,微微一笑,举杯道:“白姑娘是聪明人,一点即透。今日只论风月,不谈其他。请满饮此杯,预祝姑娘……此行顺利,得偿所愿。”
林晚也举杯示意。
白素贞心中虽疑虑重重,但面上也恢复平静,举杯相迎:“借真人吉言。”
宴席气氛重新变得缓和下来。双方不再谈及敏感话题,转而聊些鬼市趣闻、修行见闻。顾衍见识广博,言语风趣;林晚虽冷,但句句切中要害;白素贞温婉聪慧,应对得体;就连小青偶尔插科打诨,也添了几分热闹。
然而,在这看似和谐的宴饮之下,各方心思却早已百转千回。
白素贞深知,自己这报恩之旅,恐怕远非表面那么简单。前路必定危机四伏。
而顾衍和林晚,则完成了第一次与“棋子”的接触,种下了一颗警惕的种子。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就要看白素贞自己如何应对,以及……那隐藏在幕后的对手,何时会按捺不住,亲自出手了。
宴席终了,白素贞与小青告辞离去。
站在芙蓉阁上,望着那一白一青两道身影消失在鬼市的灯火阑珊处,顾衍轻声道:“种子已种下,接下来,就看风雨何时来了。”
送走白素贞与小青后,芙蓉阁顶层的观景平台上,只剩下顾衍与林晚二人。
顾衍负手而立,望向窗外鬼市万千灯火,那双经过雷法淬炼、又得圣人传承的洞玄雷瞳之中,犹自残留着一丝惊异之色。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感慨:
“晚儿,方才我以瞳术暗观那白素贞……好家伙,她周身那磅礴浩瀚的气运,简直……简直如同煌煌大日,炽烈夺目!交织缠绕,深不可测!方才只是稍稍深入窥探一二,便觉元神刺痛,差点被那气运反噬闪瞎了眼!”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复杂:“也难怪佛门那般重视,甚至不惜以菩萨显圣亲自点拨引导。这白素贞不简单呐”
林晚眼神微凛:“如此说来,她此番入世报恩,实则步步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境。”
“然也。”顾衍点头,“所以我才提醒她已入局中。如今,只盼她真能谨守道心。”
且说白素贞与小青离了鬼市,重回地面杭州城。经此一会,白素贞心中那份不安与警惕更重了几分,但寻找恩人之念却未曾动摇。
二人便于杭州城内寻那落脚之处。她们虽非凡俗,不惧风餐露宿,但既入红尘,便需遵循红尘规矩,有个固定居所,也方便日后行事。
兜转之间,竟寻至一处颇为气派却荒废已久的府邸前。但见朱门漆皮剥落,石狮蒙尘,匾额之上“仇王府”三字依稀可辨。内里虽显破败,却占地广阔,亭台楼阁格局尚存,稍加修葺,便是极好的居所。
小青拍手笑道:“姐姐,这地方好!又大又清净,正好适合我们住!”她本是蛇妖,对这荒宅旧府并无甚忌讳。
白素贞略一感应,察觉此地虽荒废,却并无甚凶煞怨气,反而因地脉缘故,灵气比别处稍浓些许,便也颔首同意:“也罢,便暂居于此吧。”
于是,小青便唤来她手下那五个常年跟随、颇有些道行的鬼仆(乃五只机灵小鬼,分别可幻化形态)。小青吩咐道:“你们五个,速速将此宅打扫干净,幻化些家具摆设,再变作管家仆役模样,日后便在此伺候我与姐姐,不可怠慢!”
“是!青姑娘!”五鬼领命,当即施展鬼术,卷起阴风,将那仇王府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又幻化出诸多家具器皿,虽非实物,却也似模似样。五鬼自身则化作老管家、小厮、丫鬟等模样,伫立门前厅后,倒真有了几分大户人家的气象。
自此,白素贞与小青便在这仇王府安顿下来,白日里或修行,或暗中打听恩人下落,夜晚则偶尔潜入鬼市,希冀能获得更多线索。
如此过了数日。这一日,乃是清明时节。天色朦胧,细雨霏霏,正是江南烟雨最美之时。
白素贞与小青于西湖边漫步,欣赏雨景。行至断桥之上,但见湖光山色,烟雨迷蒙,如诗如画。
恰在此时,湖面一艘小船摇近,船头立着一位青年男子。那男子身穿一袭半旧青衫,手持油纸伞,面容清秀俊朗,眉眼温和,带着几分书卷气,却又因常在药铺劳作,眉宇间亦有几分踏实稳重。正是那在庆余堂当学徒的许仙许汉文!
他因清明佳节,药铺放假,便租了条小船,来西湖游玩赏雨。
也合该是姻缘前世定,劫数今生逢。
便在此时,一阵疾风吹来,许仙手中油纸伞一个拿捏不稳,竟脱手飞出,滴溜溜打着转,不偏不倚,正朝着断桥之上白素贞的方向落去!
“哎呀!我的伞!”许仙惊呼一声,忙示意船家靠岸。
桥上,白素贞见一物飞来,下意识地纤手一探,便将那油纸伞轻轻接住。
便在指尖触及伞柄的刹那!
轰!!!
白素贞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一段尘封千年、早已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
那西湖畔,捕蛇人,锋利叉,小牧童,救命恩……无数画面瞬间清晰!与此同时,一股强烈至极、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熟悉感,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
她猛地抬头,望向那正急匆匆跑上桥来、面带歉意的青衫书生!
是他!就是他!
虽经轮回,容貌已改,但那灵魂深处的一点真灵印记,那缠绕千年的因果线,绝不会错!
千年寻觅,一朝得见!纵是白素贞千年修行,道心坚定,此刻也不禁心潮澎湃,激动得难以自持,美眸之中波光流转,竟一时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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