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红肿着眼睛,呆呆地坐在冰冷的铁砧旁,看着空荡荡的铺子,心里也空落落的。
师傅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可人已经……已经埋进土里了。
他抹了把眼泪,强打起精神。师傅走了,铺子还得开下去,这是师傅临终托付给他的。
他得振作起来。
他开始默默地收拾铺子。
将昨日做法事留下的杂物清理干净,把被撞倒的工具一件件扶起来摆好,拿起抹布,仔细地擦拭着铁砧、炉台……
动作缓慢而认真,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师傅的一丝痕迹。
最后,他走进了师傅生前常待的那间小密室。
这里的东西他平日很少动,如今师傅不在了,他得好好整理一下。
密室里东西不多,显得有些杂乱。
他挽起袖子,开始一点点收拾。擦拭灰尘,将散落的零碎铁料、工具分门别类归置好。
当他搬动墙角那堆沉甸甸的、看似废弃的旧铁料时,一个用厚油布包裹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从铁料缝隙中滑落下来。
“嗯?”赵铁柱愣了一下,弯腰捡了起来。
油布包入手沉甸甸的。他疑惑地解开系着的细绳,一层层打开。
里面是一本略显粗糙、但装订整齐的薄册子。
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
他迟疑地翻开扉页,一行沉稳有力的字映入眼帘:
“脚踏实地,循序渐进。心稳,锤才稳。”
这字迹……他从未见过,但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似乎……
似乎有点像师傅偶尔指点他打铁时,在地上划拉出的那种有力道的笔画?
他的心猛地一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手指微微颤抖着,继续往后翻。
册子里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和一些简单的人形图谱。
上面写着如何呼吸吐纳、如何感应气力、如何调动全身力量配合锤法打铁……
还有许多他看不太懂,但感觉极其深奥的、关于气血运行的道理。
这……这是?!
赵铁柱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虽然憨直,但不傻。
这分明是一本……武功秘籍?!是师傅留下来的?!
师傅早就准备好了?是特意留给他的?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过后,是无以言表的激动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师傅不仅把铺子托付给他,还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留给了他!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师傅坟茔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眼圈再次红了,但这次不仅仅是悲伤,更多了一份坚定。
“师傅!您放心!铁柱一定好好学!绝不辜负您的期望!一定把铺子看好!”
从那天起,赵铁柱的生活仿佛有了新的支柱。
白天,他依旧开着铺子,接着零星的活计,叮叮当当地打铁,维持着生计。
晚上,铺门一关,他就会点上油灯,一个人躲在密室里,对着那本册子,笨拙而认真地比划、尝试。
起初,他不得其法,呼吸乱了,动作别扭,浑身酸痛。
但他性子执拗,认准的事就绝不放弃,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百遍。
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师傅留下的那句话“脚踏实地,循序渐进。心稳,锤才稳。”
渐渐地,他挥舞铁锤时,感觉气息顺了一些,手臂的酸麻感减轻了一些,落锤似乎也更准、更稳了一点。
体内仿佛有一股微弱的、暖洋洋的气流,随着他的呼吸和动作在慢慢滋生、流动。
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是师傅留下的东西,照着练准没错。他更加刻苦了。
铁匠铺的炉火,并未因为林长生的“离去”而熄灭,反而在赵铁柱日复一日的坚持下,燃烧得更加坚韧而持久。
却说此时的林长生。
郡城的轮廓在地平线上愈发清晰,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影子。
高耸的城墙、绵延的屋舍、以及清晨时分已然升起的淡淡炊烟,都预示着前方的繁华与喧嚣。
他深吸了一口气,清晨凉爽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远方尘土和未知的气息。
五品内力(气感)在体内平稳运转,一夜奔行的疲惫迅速消褪,精神重新变得清明锐利。
他低头看了看固定在行囊一侧的小铁箱,箱子里传来卡卡西平稳的“安宁”情绪,似乎对外界的变化并无太多好奇,只是安心地待在他的身边。
该进城了。
他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沿着官道向前走去。
身上的粗布衣裳沾了些夜露和尘土,面容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普通,眼神沉静,步伐稳健,看上去就像一个最常见的、起早赶路的寻常汉子。
越靠近郡城,官道上的人流车马便逐渐多了起来。
推着独轮车的农夫、挑着担子的小贩、赶着骡马的货商、以及一些徒步行走的旅人……
各式各样的人汇聚成流,向着那座巨大的城池涌去。
城门口比想象中更为繁忙。
排队等待入城的人流排起了长队,几名穿着制式皮甲、手持长枪的城门卫兵正在逐一盘查,神情算不上严厉,但也绝不容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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