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唐单塞进怀里的那一刻,林风的指尖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刺痛感顺着指腹往上窜,惊得他猛地缩回手。他低头看向指尖,那里干干净净,连个红点都没有,可那瞬间的疼却真实得很,像有根细针钻进了皮肉里。
回到奶奶家时,王婶已经把熬好的草药倒在了粗瓷碗里,药汁黑糊糊的,冒着热气,散着股苦涩的味道。见林风回来,她急忙迎上来:“怎么样?找到没?”
林风点点头,把怀里的堂单掏出来。黄绸布裹着的纸卷被体温焐得有些温热,他刚想展开,王婶却赶紧按住他的手:“别在这儿打开!堂单见了人气容易‘活’过来,先找个干净的木匣子收着,等请了懂行的人再说。”
林风依言找了个装针线的旧木匣,把堂单放进去,又塞进了炕柜最底层,压上了几件奶奶的旧衣服。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层薄汗。
王婶守到傍晚才走,临走前又反复叮嘱,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开门,尤其别碰外面的东西。林风嘴上应着,心里却乱糟糟的,只觉得这一切像场光怪陆离的梦。
夜深了,奶奶的呼吸渐渐平稳,土坯房里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林风在炕边搭了个临时的铺,和衣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白天在老宅阁楼闻到的血腥味、堂单上刺眼的朱砂、还有王婶凝重的眼神,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指尖,白天被“扎”到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异样的麻痒。就在这时,指尖突然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比白天更甚,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走,顺着血管往胳膊上爬。林风猛地坐起来,借着从窗洞漏进来的月光看向手指,依旧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吗?”他皱着眉喃喃自语,心里却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昏昏沉沉睡过去时,一阵奇怪的声响突然钻进耳朵。
“笃、笃、笃。”
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是有人在用指节轻轻叩击木门。可仔细听去,又比人的指节叩击更细碎些,节奏均匀得诡异,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像滴落在石头上的水珠,敲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候谁会来?王婶傍晚就回去了,村里的人这个点早就睡熟了,更何况奶奶家在村子最偏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来。
“笃、笃、笃。”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急不躁,像是笃定屋里的人一定会开。
林风屏住呼吸,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动作轻得像猫。他的目光落在门后靠墙立着的柴刀上——那是把用了十几年的老柴刀,木柄被磨得发亮,刀刃虽然有些钝了,却依旧泛着冷光。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握住柴刀的木柄,掌心因为紧张冒出了汗。
他凑到木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今晚的月光很亮,清辉洒在院子里,把地面照得像铺了层薄霜。院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可那叩门声还在响,“笃、笃、笃”,仿佛就来自门槛边。
林风把眼睛凑近门缝,调整角度,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
月光下,门槛上蹲着个东西。
那是一只半大的黄鼬,也就是村里人常说的黄鼠狼。可它的体型比寻常黄鼬要大出一圈,蹲在那里像只半大的猫,浑身的毛是深褐色的,在月光下泛着点油光,最显眼的是那条尾巴,蓬松得像把扫帚,几乎拖到了地上。
但最让林风头皮发麻的,是它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月光下红得吓人,不是普通动物的琥珀色,而是像两团浸在血里的火,死死地“盯”着木门的方向。更诡异的是,它的脑袋微微歪着,姿势像极了人在思考,那“笃、笃”的声响,似乎就是它用前爪叩出来的。
林风的心脏“咚咚”狂跳起来,握着柴刀的手忍不住收紧。他听说过不少关于黄鼬的传说,说这东西通人性,能记仇,甚至能“迷人”,村里老人都叫它“黄大仙”,轻易不敢招惹。可他从没见过眼睛这么红的黄鼬,更没见过敢大半夜蹲在人门口叩门的。
“笃、笃、笃。”
又是三声轻响,那黄鼬歪着的头似乎更倾斜了些,红色的眼睛像是穿透了木门,直直地落在他身上。一股寒意顺着林风的脊梁骨爬上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拉开了门!
“砰!”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林风举着柴刀,双眼死死地盯着门槛——那里空空如也,刚才那只黄鼬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院门口的月光依旧明亮,照亮了地上的尘土和几片落叶,连个脚印都没有。
林风愣在原地,握着柴刀的手有些发颤。是幻觉吗?可那叩门声、那红得像血的眼睛,都真实得不像假的。
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迈出门口,环顾四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篱笆的声音,墙角的柴堆、院边的老槐树,都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他准备转身回屋时,鼻尖突然钻进一股浓烈的骚臭味。
那味道像是黄鼠狼特有的臊气,却比寻常的臊气要冲得多,还夹杂着一股腐烂的土腥气,像是刚从坟堆里钻出来的东西身上带的味道,呛得林风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他低头看向门槛,这才发现,刚才黄鼬蹲过的地方,留下了几撮灰黑色的毛。那毛很短很硬,根部还沾着点湿漉漉的冻土,在月光下泛着点黑绿色的光。
林风用柴刀的刀尖挑起一撮毛,那骚臭味更浓了。他心里猛地一沉——这不是幻觉,那东西真的来过。
他不敢再多待,赶紧退回屋里,“砰”地一声关上门,又用门栓牢牢插好。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林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抬头看向窗外,月光依旧平静,可他总觉得,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正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座土坯房,看着屋里的他和病榻上的奶奶。
刚才那只黄鼬,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炕柜里的那张床单来的?
林风握紧了手里的柴刀,指尖的刺痛感又隐隐浮现出来,这次,那痛感像是顺着血管,慢慢爬到了心口,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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