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死寂中的“碑文森林”
“真理之镜”彻底散了，连带着那片让人心里发毛的纯白空间，仿佛从来没存在过。可阿杰最后说的“回响”，像滴冰冷的墨，渗进了每个人刚被洗礼过的心里，留下散不去的阴影。
现在他们待的地方，就是镜子后面的真实空间——“庇护所”信息里说的“文明墓园”。
眼前的景象，壮丽得让人窒息，却又死寂得让人发抖，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没边没际的虚空中，飘着无数“碑文”。它们的样子千奇百怪，根本不是人类能理解的建筑或纪念碑：有的像凝固的螺旋星云，散着柔和的引力波；有的是巨大的、半透明的晶体森林，里面封着看不懂的动态光影；还有的干脆是一团不停演算、却永远算不出结果的复杂数学符号云；更离谱的是，有的“碑文”存在本身，就会轻轻扭曲周围的空间和时间，像个微型的宇宙法则奇点。
这些“碑文”大小差得远——小的也就行星那么大，大的能赶得上恒星系统。它们安安静静地飘着，大多数都暗沉沉的，跟烧完的炭火似的，只剩冰冷的壳子和一段段凝固的历史。只有极少数，还在极慢地闪着微光，好像在说没讲完的故事。
没有声音，没有动静，只有一种跨越了几亿光年、几亿年的沉默，让人灵魂发颤。这里埋的不是骨头，是文明的灵魂——无数曾经抬头看星星、想“活着是为了什么”、最后却归于沉寂的智慧族群，把最后的印记留在了这儿。
“远征者号”在这片墓园里，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二、来自“记录者”的声音
飞船在这片死寂的“碑文森林”里慢慢开，船员们隔着舷窗，敬畏地看着这些文明的纪念碑——或者说墓碑。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和渺小感，攥住了每个人的心。人类文明才几千年，跟眼前这无尽的兴衰比起来，不过是一瞬间的光。
“它们……都是失败者吗？”艾娃的声音带着抖，小声问，“跟我们一样，被‘逻辑之影’毁了的文明？”
“不全是。”林浩盯着传感器上对碑文能量特征的初步分析，眉头皱着，“它们的形态和能量残留差太多了。有些确实能看出是被外力强行终结的，能量里带着跟‘逻辑之影’一样的冰冷‘有序’；但更多的……好像是自然消失，或者……自己选了结束？它们的‘碑文’透着种完成后的平静。”
就在这时，飞船导航系统突然抓到一股特别弱、却异常清晰的引导信号。这信号不是来自某个特定的碑文，而是飘在整个墓园空间里，像条看不见的线，拉着他们往墓园最深处走。
他们跟着信号，最后到了这片虚空的核心。
这儿没有宏伟的纪念碑，只有一个朴素得让人意外的平台。平台是用一种不是金也不是玉的材料做的，摸着温润光滑，上面飘着个慢慢转的、纯白光做的多面体。它散着一种中正、包容，却又带着无尽沧桑的气息。
“远征者号”一靠近，白色多面体就不转了。一道平和的、不分男女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脑子里响起来——不是用耳朵听，是意识直接接收到的：
【欢迎，后来者。】
【你们已经通过了前面的筛选，走到了‘万灵殿’——这是我们给这儿起的名字，也是我们最后的职责。】
【我们，就是‘刻痕’系统的创造者。你们也可以叫我们……‘记录者’，或者……‘守望者’。】
三、跨越纪元的真相
创造者！所有人一下子精神了，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漏了一个字。
那声音继续在意识里流着，像展开一幅跨了宇宙纪元的大画卷：【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文明到了最厉害的时候，看懂了一部分宇宙的本源，掌握了能改现实的力量，跟神差不多了。可力量来了，就得做选择。】
【我们看到了两条路：一条是拥抱绝对理性，把自己改造成没有情感、没有任何‘非逻辑’变量的样子，变成永恒、和谐却冰冷的‘逻辑集合体’——这条路，通向‘寂灭的完美’。】
【另一条路，是接受人性的混乱、情感的起伏，接受创造力和破坏力并存的‘熵’，在动态平衡里找意义——这条路满是不确定和痛苦，却也藏着无限可能。】
【我们，选了后者。】
白色多面体的光轻轻晃了晃，映出周围那些死寂的碑文：【可一个人走太孤独，走着走着就迷茫了。为了找文明活下去的不同可能，也为了提醒后来的人，我们造了‘刻痕’系统。它不只是武器或知识库，更是一扇……‘考验之门’和‘记录之碑’。】
【它会测试每个接触它的文明——当你们拿到近乎神的力量（就是你们说的‘现实公式’）时，能不能扛住它的‘毒性’？能不能在绝对理性的诱惑面前，守住自己作为‘活物’的灵性本质——也就是你们经历的‘真理之镜’考验。】
【能通过的文明，它的精髓会被记在这儿，融进‘万灵殿’，变成宇宙记忆里永恒的一部分，也能获得更懂现实、自己写未来的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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