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城的夜色如墨,冷风卷着落叶扫过空荡的街巷。
紫霞拄着树枝,循着神识中那一缕微弱的感应,缓慢地向城西移动。她的双足早已磨出血泡,肩胛处的诛仙链伤口仍在渗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转过一条暗巷,感应突然强烈起来——陆沉就在前方那座废弃的茶楼里!
茶楼二层透出微弱的烛光,窗纸上映出两个晃动的人影。紫霞正要上前,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别动。一柄短刀抵住她的后心,你是谁?
声音低沉冷冽,是墨离。
是我。紫霞轻声道。
短刀立刻撤开,墨离一把扶住她摇晃的身体:你怎么——
先上去。紫霞打断他,有追兵。
茶楼二层,陆沉正靠在墙角处理肋间的刀伤,萧云则在翻看一本古籍。当墨离扶着紫霞进来时,陆沉猛地站起身,伤口崩裂都浑然不觉。
紫霞!
他的手掌触到她肩头血迹,呼吸顿时一滞。紫霞到他胸口的北斗印记正在发烫,那是情绪剧烈波动的表现。
没事。她轻轻按住他的手,其他人呢?
青瑶和碧落没和你一起?萧云合上书,声音紧绷。
紫霞摇头:我们分头行动。你们拿到瑶琴了?
陆沉沉默地引她到里间。墙角摆放着一张古朴的桐木琴,琴身刻着北斗七星图,唯独没有琴弦。
拜月宗在全城搜捕我们。墨离的断剑横在膝头,听雨楼地下有密室,这把琴就供在阵法中央。
萧云点燃了更多的蜡烛:琴身上的铭文记载,此物名为天枢引魂琴,需以仙凡之泪为弦,才能奏响。
紫霞的神识扫过琴身,突然顿住——琴尾处有一个凹槽,形状与她在天界捏碎的那枚泪晶一模一样!
来不及了。她突然转向窗口,有人靠近。
街道上,火把如长龙逼近。
拜月教徒挨家挨户搜查,为首的男子黑袍银冠,额间一道月牙印记泛着诡异的红光——正是拜月宗主!
他身上的气息......紫霞的神识刺痛,和昊宸同源!
陆沉抓起青铜长枪:我带琴从后门走,你们——
不行。紫霞按住琴身,琴必须由我来弹。
萧云快速翻动古籍:记载上说,引魂琴认主,非天机血脉不能奏响。
楼下传来破门声。
墨离的断剑出鞘:我断后。
都别争了。紫霞突然撕下一截衣袖,缠住流血的双足,陆沉背我,萧云抱琴,墨离制造混乱。半刻钟后,城外汇合。
没有时间争论。陆沉一把将她背起,萧云用布包裹古琴,墨离则纵身跃出窗外,断剑在夜色中划出一道电光!
有刺客!
拜月教徒的惊呼声中,墨离的身影在屋顶间飞掠,故意暴露行踪引开追兵。陆沉趁机背着紫霞从后巷撤离,萧云紧随其后。
紫霞伏在陆沉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和急促的呼吸。他的血渗透衣衫,温热地贴着她的手臂。
左转。她在他耳边低语,有暗渠通城外。
陆沉依言拐入一条臭气熏天的水沟,萧云险些滑倒,却死死护住怀中的琴。三人屏息前行,直到喧嚣渐渐远去。
墨离能脱身吗?萧云喘着气问。
风雷之体,没那么容易死。紫霞的神识始终关注着远处的战况,他往东门去了。
出了暗渠,是一片荒废的茶田。陆沉轻轻放下紫霞,她的双足已被血浸透,却面不改色。
琴给我。
萧云展开包裹,古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紫霞的指尖抚过琴身凹槽,那里正好缺失一滴仙凡之泪。
需要......我们的血?陆沉皱眉。
紫霞摇头:需要的是——仙人为凡人落的泪,或凡人为仙人泣的血。
她抬起空洞的双眼:陆沉,如果我告诉你,王母给的生路是让我们永世为凡,你会后悔吗?
夜风掠过茶田,掀起层层绿浪。
陆沉的手掌覆上她的脸颊,拇指擦过她干涸的眼角:你的眼睛......
看不见了,但能看见更重要的东西。紫霞轻声道,比如你胸口北斗印记里的那道裂痕——混沌火的反噬,对吗?
陆沉没有回答,而是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有你在天界落的那滴泪。
北斗印记微微发烫,紫霞到了——泪晶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融入了他的血脉,此刻正在修补混沌火造成的损伤。
萧云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连日的逃亡让他旧伤复发,金纹诗毒的反噬越发严重。
青瑶的心毒......本可以治好的。他苦笑着擦去血迹,现在......
紫霞转向古琴:所以我们必须奏响它。
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琴身凹槽处。血珠没有滑落,而是被琴木吸收,紧接着,一道极细的光线从凹槽延伸而出,横贯琴身——第一根弦!
果然......紫霞低语,我为你落的泪,化作了你心中的血。
陆沉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掌,让血浸染琴尾。第二根弦随之浮现,两根弦微微震颤,发出无声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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