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在淮水支流中逆流北上。
这条名为“青水”的支流比主航道狭窄许多,两岸不再是平原沃野,而是逐渐变得崎岖的山地。峭壁如削,林木蓊郁,阳光只能从狭窄的缝隙中透下,在河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水流也变得湍急,船帆的作用大大减弱,全凭船桨和纤夫的人力推进。
萧执站在船头,右手摊开在眼前。
拳面上那片灰黑色已经消退大半,只剩下一圈淡淡的印记,像陈旧伤疤。但真正让他感到不安的,是皮肤下隐约游走的灰色细线——那是消化墟力后产生的“杂质”,正缓慢地融入他的经脉,成为混沌之力的一部分。
他能感觉到,这股新融入的力量正在改变什么。
不是变强,也不是变弱,而是……变得“复杂”。
原本纯白的混沌之力,现在像是掺入了泥沙的清水,虽然依然清澈,但多了一种沉淀感。当他运转力量时,那些灰色细线会随之流动,像血管中混入了另一种颜色的血液。
“王爷。”
星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端着一碗药汤,药味浓郁得刺鼻。
“苏姑娘的伤势暂时稳住了,但墟力蔓延的速度比预想的快。”星澜将药碗递给萧执,“这是用朱砂、雄黄、还有您之前猎杀的那头蛟龙胆配制的‘镇魂汤’,能延缓侵蚀。但最多只能撑……七天。”
萧执接过药碗,碗壁烫手。他看向船舱方向——苏晚躺在特制的软榻上,由两名医女照料。透过半开的舱门,能看到她眉心的莲纹正明暗不定地闪烁,每一次黯淡的时间都比前一次更长。
“青州还有多远?”
“按现在的速度,至少还要四天。”星澜顿了顿,“而且青水上游有一段‘鬼见愁’峡谷,水流最急,暗礁最多,早年就是商旅绝迹的险地。现在青州沦陷,那里恐怕……”
他没有说完,但萧执明白。
恐怕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
“鬼见愁之后呢?”
“之后会进入青州平原。洗魂泉的位置,据古籍记载,在青州城北三十里的‘忘忧谷’中。”星澜取出一张残破的地图,指着上面一个模糊的标记,“但那是三百年前的记载了。青州沦陷已有半年,现在那里是什么样子……无人知晓。”
萧执沉默片刻,忽然问:“星澜,你对混沌之力了解多少?”
星澜一愣,随即意识到萧执在问什么。
“观星阁的古籍中,关于混沌之力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他斟酌着措辞,“‘混沌初开,清浊未分,是为万物之始,亦为万物之终。’传说中,上古有大能修成混沌之体,可纳天地万气于一身,不垢不净,不生不灭。但那只存在于神话中,现实中……”
他看向萧执的右手:“从未有人真正修成过。”
“那我这是什么?”
“或许……”星澜迟疑,“或许您体内的,并不是完整的混沌之力。而是一种……雏形。就像婴儿出生前的胚胎,具备了潜力,但还未完全成形。”
“那这些灰色能量呢?”
“可能是‘养料’。”星澜的眼睛亮了起来,“混沌需要容纳万物,而万物皆有属性。您之前吸收的扬州残魂,虽然蕴含负面情绪,但也是‘万物’的一部分。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您吸收的墟力、龙气、乃至一切能量,最终都会被混沌之力同化、吸收,成为它成长的养分。”
萧执皱起眉:“但养分也可能变成毒药。”
“所以需要‘消化’。”星澜点头,“就像人吃饭,吃得太多太快会撑死,吃不干净会中毒。您现在需要学会的,是如何控制这种‘消化’的过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王爷,您胸口那朵莲花印记,最近可有异样?”
萧执没有隐瞒:“两个光点之间,多了一条灰色的线。而且当它们转到特定位置时,会发出嗡鸣。”
星澜脸色一变。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巴掌大的皮质笔记,快速翻动,最终停在一页。那一页上画着一幅简图:两个相互环绕的光点,中间用一条线连接。图下方有一行小字,字迹已经模糊,但隐约能辨认出“阴阳桥”、“生死弦”等字样。
“这是什么?”萧执问。
“观星阁第七代阁主的随笔。”星澜声音发紧,“他曾经研究过一种理论:混沌之力若要大成,需要在体内构建‘阴阳桥’,连接两种极端属性的能量。阳为生,阴为死;阳为清,阴为浊。当阴阳桥建成,混沌之力才能从‘容纳’进化到‘创造’。”
他指着图上的那条线:“这就是桥。或者说……弦。”
“弦?”
“一旦弦成,两个光点的旋转就不再是简单的环绕,而会像琴弦一样,产生‘共振’。”星澜的呼吸急促起来,“共振的频率,将决定混沌之力的‘属性倾向’。高频时偏向阳,可滋养万物;低频时偏向阴,可湮灭一切。”
萧执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衣襟之下,那朵莲花印记正微微发烫。他能“看”到,淡金与暗金两个光点,正沿着既定的轨道运行。而它们之间那条灰色的弦,正随着光点的运动,时而松弛,时而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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