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靠着断碑，左肩的伤口不断渗血。他低头看了一眼插在地上的噬魂棒，手指微微抽动，却没能抬起来。陆雪琪靠在他右臂边，呼吸微弱，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像是怕他突然消失。
瑶光站在前方十步之外，修罗王刃垂地，黑袍无风自动。她没有再出手，但那股压迫感越来越重，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张小凡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他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盯着瑶光的身影。他知道她还在犹豫，那一声“碧瑶”不是白叫的。可他也清楚，这种迟疑不会太久。她的身体不属于她自己，修罗之力正在吞噬她的意识。
果然，瑶光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血雾，旋转着升上半空。白骨王座开始震动，地面裂开缝隙，一根根森然白骨破土而出，在空中交织缠绕，迅速化作一副巨大的铠甲，从四面八方涌向她的身体。
咔嚓、咔嚓、咔嚓……
骨骼拼接的声音接连响起。那副骨甲覆盖住她的四肢与躯干，背后延伸出两根尖锐骨刺，头顶形成一顶狰狞冠饰。血光顺着甲片纹路流动，仿佛有生命般搏动。
张小凡瞳孔一缩。这不是简单的防御装备，而是修罗王真正的战铠——以幽冥万魂为基，凝聚怨念与死气铸成的王者之甲。每一寸都带着侵蚀神魂的力量。
陆雪琪轻轻颤了一下，低声说：“它……在吸周围的气息。”
张小凡点了点头。焦土之上，残存的青草瞬间枯黄，碎石表面浮起一层灰白色霜痕。就连空气也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沙。
瑶光缓缓迈步。
一步落下，地面塌陷三寸。第二步，裂缝蔓延至五丈开外。第三步，整片战场剧烈震颤，远处尚未倒塌的石柱轰然断裂。
她每走一步，威压就增强一分。幽冥怨魂云自动分开，七煞将残部匍匐在地，连秦无炎也不由自主后退半步，脸色阴沉。
张小凡用尽力气撑住身体，左手挡在陆雪琪身前。他的经脉因失血而灼痛，混沌之力几乎无法运转，只能勉强护住心脉。他知道，这一战他已经打不动了。但他不能闭眼。
瑶光走到他面前五步处停下。血瞳俯视着他，没有说话。修罗王刃缓缓升起，悬于头顶，刀锋指向天际。一股无形波动扩散开来，整个战场陷入死寂。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裂开一道缝隙。
不是黑色的幽冥裂口，而是七彩交错的光痕，如同琉璃破碎。那道裂缝出现在通天峰上方，正对着幻月洞府的方向。
紧接着，一声剑鸣响起。
清越、悠远，穿透层层乌云，直入人心。那声音不似凡间所有，仿佛来自天地初开之时，又似沉睡万年的意志终于苏醒。
所有人抬头望去。
只见幻月洞府深处冲起一道清气光柱，笔直升腾，撞破怨魂云层，洒下久违的天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力量，所照之处，黑雾退散，焦土泛出淡淡绿意。
张小凡望着那道光柱，嘴角慢慢扬起。他轻声说：“它……要醒了。”
陆雪琪靠在他肩上，声音很轻：“是诛仙？还是……道玄？”
没有人回答。
瑶光仰头看着天空，血瞳中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她体内的修罗之力仍在咆哮，催促她立刻斩杀眼前之人，完成献祭。可那道清光落下的瞬间，她的心口忽然传来一阵闷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她下意识摸向袖中，那截伤心花穗子还在。触感依旧干枯，但她记得，刚才那一声剑鸣响起时，这穗子竟微微发烫。
为什么？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男人还坐在那里，嘴角带笑，目光从未离开过她。
秦无炎站在远处，掌心紧握着最后一道符纸。他原本计划在瑶光彻底压制张小凡时激活“引煞契”，引爆其体内幽冥气息，借反噬之力让瑶光完成最终蜕变。可现在，局势变了。
幻月洞府异动，意味着青云最后的底牌可能即将启动。若让张小凡等人趁机反扑，他的谋划将功亏一篑。
他缓缓摊开手掌，符纸边缘已开始发红。他必须赌一把，在那道光柱完全成型前，逼瑶光动手。
他低声道：“王驾在上，此乃天赐良机。趁那剑阵未启，速取其命，夺混沌本源！”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瑶光耳中。
她微微侧头，看向秦无炎。那一瞬，秦无炎几乎以为她要听令出手。
可她没有。
她转回头，再次望向天空。那道清气光柱越来越亮，隐约可见其中有一道模糊身影盘坐，手中似握着一柄古剑。
张小凡察觉到她的迟疑，艰难地开口：“你听见了吗？那是……属于你的声音。”
瑶光眉心一跳。
“什么声音？”
“十年前，在滴血洞里，你替我引毒时说的话。”张小凡喘了口气，“你说，别怕，我在。”
瑶光瞳孔猛然收缩。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昏暗石室，绿光流转，少女的手指沿着少年脊背滑下。那时她笑着说：“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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