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更大总装车间的廊道很长,回荡着众人沉稳而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李云龙特意带上了他手下两个最悍不畏死的排长。
一个叫马汉,四十来岁,经历过长征的老兵,脸上沟壑纵横,沉默寡C。
另一个叫刘石头,刚二十出头,是全团有名的“拼命三郎”。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味道,是机油、滚烫钢铁与某种未知能量混合的气息,闻一口,就让人的血液流速都加快了三分。
所有人都没说话。
刘石头跟在后头,实在憋不住,压低声音对旁边的老马说:“马排长,你说林技术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地底下咋跟龙王爷的水晶宫似的。”
老马眼皮都没抬一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不该问的别问,团长让咱来看,咱就长好眼睛。”
孔捷和丁伟的眼神在昏暗中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份揣测与期待。
一个能造出坦克的地方,到底该是何等光景?
他们心里痒得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廊道尽头,是一扇超乎想象的巨大闸门,紧紧闭合,将所有的秘密都封锁在内。
那冰冷的金属质感和严丝合缝到看不见一丝缝隙的工艺,让马汉这个老兵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
这玩意儿,别说炮弹,就是拿山炮对着轰一天一夜,怕是也只能砸出个白点。
林凡停下脚步,在战术平板上轻轻一点。
没有巨响,只有一阵低沉绵长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仿佛大地深处的板块在缓缓移动。
那扇厚重到令人绝望的闸门,开始向上升起。
一道缝隙被撕开。
纯白的光芒从内部倾泻而出,将众人脸上惊愕的表情照得无所遁形。
一股夹杂着蒸汽与轰鸣的热浪扑面而来,刘石头下意识地眯起了眼,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闸门越升越高。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整齐划一的负重轮,闪烁着墨绿色的金属光泽,每一颗螺栓都拧得一丝不苟,充满了工业的力量感。
然后是倾斜的装甲,厚重,坚实。
那平滑中带着粗粝的表面,像是在无声地宣告,它能抵御这个时代的一切炮火。
再然后,是那根长得令人心悸的炮管,黑洞洞的炮口,像一个凝视着你的深渊。
仅仅是一辆坦克的局部,就让刘石头的呼吸停滞了。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当闸门完全升起,内部那个宏伟到令人失语的总装车间彻底展现在眼前时,所有人的心跳,都在这一刻停摆了。
不是一辆。
是整整十辆通体墨绿的59式中型坦克,如同一片沉睡的钢铁森林,静静地停放在巨大的支架上。
它们排列成一个威严的楔形阵列,炮口统一朝向前方,随时准备发动雷霆万钧的冲锋。
穹顶的强光照在它们身上,反射出冰冷而致命的光晕,整个空间都充满了钢铁的、不容置疑的、绝对的力量感。
整个世界,瞬间死寂。
李云龙、赵刚、孔捷、丁伟,这几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见惯了血与火的汉子,此刻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云龙下意识地去掏烟,那只在战场上端枪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
他掏了两次,烟盒掉在了地上,几根烟滚了出来。
他弯腰捡起一根,颤抖着叼在嘴上,却忘了点火,只是任由那根烟在嘴唇间哆嗦。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梦呓。
“我……俺不是在做梦吧?”
跟在他身后的刘石头,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使劲揉了揉眼,眼前的钢铁巨兽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
他猛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疼得他龇牙咧嘴,然后狂喜地抓住老马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
“马排长!真的!是真的!不是做梦!”
老马没有理他。
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十辆坦克,眼神里有震撼,有迷茫。
最后,竟慢慢涌上了一层水汽。
他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二十多岁时的一个下午,一个同样叫“石头”的战友,身上捆满了手榴弹,笑着对他喊“连长,我去换他娘的!”,然后义无反顾地冲向鬼子那辆薄皮的豆丁坦克。
而现在……
现在……
“一个排的……铁王八?”李云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赵刚的眼镜后面,那双总是闪烁着理智与思虑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
他扶了一下镜框,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才确认自己并非身处幻境。
这不是武器。
这是颠覆一个时代的权柄。
这是一个民族从积弱走向强盛的工业号角!
孔捷和丁伟的嘴巴张得老大,他们看着那十头钢铁巨兽,又看看身边的李云龙,眼神里的震撼迅速被一种近乎扭曲的嫉妒和眼红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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