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殿外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景如雪冰冷的尸身倒伏于地,脸上凝固着疯狂与不甘。残余的黑袍术士与死士被玄甲侍卫迅速制服、拖走,如同清扫战场上的残骸。空中那道狰狞的“天裂”伤痕虽未立刻消失,却也不再扩张,甚至边缘处隐隐有微光流转,仿佛天地自身开始了缓慢的愈合。
慕容玄揽着几乎脱力的景云岫,玄衣之上沾染着血污与尘灰,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殿前广场,最终落在那扇重新紧闭、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静思殿巨门上,眼底深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暂时的平息,绝非终结。
“王爷…”一名侍卫统领上前,声音干涩,“陛下那边…”
慕容玄收回目光,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传令,封锁静思殿周边三里,擅入者格杀勿论。陛下龙体欠安,由本王暂摄朝政。一应政务,送交摄政王府。后宫之事,暂由皇后统领。景贵妃…突发恶疾,暴毙宫中,依制敛葬,其宫中人等,一律严加审问!”
几句话,定下了朝局震荡后的基调。雷厉风行,不容置疑。
“是!”侍卫统领凛然应命,迅速安排下去。
慕容玄这才低头看向怀中的景云岫。她脸色苍白如纸,唇边血迹未干,最触目惊心的是右臂——自肩头以下,衣袖尽碎,整条手臂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焦黑色,仿佛被天雷劈过,生机断绝,软软垂落。她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惊人的意志力。
“夫人…”他声音不由放缓了些许。
景云岫缓缓睁开眼,长睫颤动,眼底带着透支后的虚浮,却依旧清明冷静。“死不了。”她试图站直,却一个踉跄。
慕容玄手臂微微用力,稳住她身形。“本王送你回惊鸿苑,太医…”
“不必太医。”景云岫打断他,声音嘶哑却坚决,“我的伤,太医治不了。回惊鸿苑,我自有办法。”她的力量根源在于空间与毒火,寻常药石对她效果甚微,反而可能暴露秘密。
慕容玄眸光微闪,不再多言,打横将她抱起,身形一动,便如一道玄色轻烟,掠过残破的宫墙,径直向宫外掠去。玄甲侍卫无声跟随,清场戒严。
惊鸿苑,听涛阁。
消息比人更早传回。当慕容玄抱着重伤的景云岫踏入苑门时,宋小蝶、宋青阳、孙有福等人早已候在院中,个个面色惶急,眼圈通红。
“姑娘!”
“夫人!”
看到景云岫那惨烈的伤势,宋小蝶当场就哭出了声,扑上来却又不敢触碰。
“闭嘴。”景云岫蹙眉,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哭什么。还没死。”
她转向慕容玄:“王爷,送到这里即可。朝局初定,百废待兴,王爷需坐镇中枢,不必在此耽搁。”
慕容玄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她小心放在榻上。“夫人若有需要,可凭此令,随时调遣太医院院正或…本王。”他留下那枚玄黑令牌,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玄衣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关门,任何人不得打扰。”景云岫吩咐道。
阁门紧闭。景云岫强撑着盘膝坐起,意念沉入心脏空间。
空间内一片狼藉。暗银脊柱骨矛光芒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裂痕,显然透支过度。那株异变的七星海棠吞噬了大量死气和一丝“星尘”后,幽黑色的花苞彻底绽放,形成一朵极其妖异、不断吞吐着紫黑色雾气的毒花,气息强大却极不稳定,反馈出的能量虽修复了她部分内伤,却无法立刻逆转右臂的严重损伤。
右臂的伤,并非简单坏死,而是被“混沌之核”最本源的湮灭之力所伤,生机彻底断绝,甚至…还在缓慢地向肩部蔓延。
寻常方法,必废无疑。
景云岫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她想起那卷兽皮卷轴上模糊提及的“……毒焰淬炼,涅盘重生”以及慕容玄给的《星轨秘要》中一段关于“异界之魂可承星殒之力”的隐晦记载。
一个极其凶险、近乎自残的念头浮现。
她以意念引导空间内那朵妖异的毒花,将其吞吐出的、精纯却霸道的紫黑色毒气,缓缓引出空间,如同最纤细的毒丝,缠绕向自己焦黑的右臂!
嗤嗤嗤——!
毒气触及坏死的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剧痛钻心!这无异于用最烈的毒药,去灼烧本就坏死的伤口!
但景云岫死死咬住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毒气的量与速度,同时,疯狂运转空间内残存的力量,护住心脉与肩部完好组织,并以那丝微弱的“星核”波动为引,尝试引导毒气中那一点极其微弱的、源自“混沌之核”的奇异生机……
这是一个无比精细且痛苦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一旦失控,毒气反噬,瞬间就能要了她的命!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天色由暗转明,又由明转暗。
景云岫枯坐榻上,如同老僧入定,唯有身体不时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和右臂处不断传来的、细微却恐怖的腐蚀声响,证明着她正在进行的疯狂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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