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内,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是倾倒的御酒醇香,是熄灭的宫灯蜡味,还混杂着……一丝血腥与尿骚。
那数百名东陵国最顶尖的权贵,此刻都成了背景板上的剪影,他们或跪,或站,或瘫软,却无一人敢发出半点声音,连呼吸都刻意压抑到了极致。
所有的光,所有的视线,所有的意志,都聚焦于大殿中央,那个随意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
他明明只是一个人,却像是一座横亘天地的巍峨神山,压得整个皇权体系,都喘不过气来。
龙椅上的东方威,已经彻底成了一个废人。他瘫在那里,眼神涣散,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重复着“不可能”、“是鬼”之类的疯话,涎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龙袍的前襟。
东方渊的目光,从他这位已经精神崩溃的皇兄身上,缓缓移开,没有半分怜悯,就像是看一只,路边的死狗。
他的视线,越过高高的台阶,最终,落在了那个身穿华贵凤袍,强自镇定,却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女人身上。
当朝皇后,刘氏。
“皇嫂。”
东方渊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淡,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与一位久别的亲人,闲话家常。
可这两个字,却让皇后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本王记得,璟儿的母亲,当年待你,亲如姐妹。”
皇后抓着凤椅扶手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她尖着嗓子,打断了东方渊的话:“你……你休要胡言!本宫与姐姐,自然是情同手足!你……你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乱臣贼子,休想在此挑拨离间!”
她色厉内荏,试图用皇后的威仪,来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
东方渊,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情同手足?”
他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是啊,好一个情同手足。好到,你在她的安胎药里,日复一日地,加了三分‘牵机’。好到,你在她生产那日,买通了稳婆,制造血崩的假象。好到,你亲手,将她用过的所有东西,都付之一炬,生怕,留下半点痕迹。”
东方渊每说一句,皇后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当他说完,皇后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
“你……你血口喷人!”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有什么证据!当年所有太医都诊断姐姐是产后血崩而亡!你这是污蔑!是构陷!”
“证据?”
东方渊的指尖,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轻响。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死神的丧钟,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皇嫂,你以为,当年跟在你身边,帮你处理那些‘手尾’的李嬷嬷,真的在那场山匪劫道中,‘意外’身亡了吗?”
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李嬷嬷!
那个她最心腹,知道她所有秘密的老奴!当年,为了永绝后患,她亲自派人,伪装成山匪……
看着皇后那张写满了惊骇与不可置信的脸,东方渊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看来,你想起来了。”
他不再看那个已经失魂落魄的女人,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她身旁,那个同样面无人色,身体僵硬的七皇子,东方澈身上。
“还有你。”
东方渊的声音,让东方澈浑身一哆嗦,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本王的璟儿,这些年,受了你不少‘关照’啊。”
“我……我没有!”东方澈鼓起全身的勇气,梗着脖子反驳,“我……我是皇子,他是太子,我……我敬他为兄长!”
“是吗?”东方渊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儿子,“璟儿。”
一直静立在父亲身后的东方璟,闻声,向前踏出了一步。
这十五年来,他第一次,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挺直了脊梁。
那张总是带着怯懦与浑噩的脸上,此刻,一片冰冷。那双总是躲躲闪闪的眸子,此刻,锋锐如刀。
“父王。”
“你的好弟弟,说他很敬重你。去吧,”东方渊的语气,轻描淡写,“跟他,好好‘亲近亲近’。”
“是。”
东方璟领命,转身,一步一步,朝着台阶之上的东方澈,走了过去。
看着那个废物太子,竟然敢用那种从未有过的,带着压迫感的眼神看着自己,东方澈心中的恐惧,瞬间被一股恼羞成怒的火焰所取代。
“东方璟!你这个废物!你想干什么?!”
他“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东方璟。
“你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本殿下,剑下无情!”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壮大自己的声势,驱散心中的恐惧。
然而,东方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那把指向自己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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