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原的寒风卷着新雪,却压不住窝棚里蒸腾的野望。肥皂工坊飘出诡异的混合香气——猪油、草木灰、松脂、还有秦杨带人从长安花市重金搜刮来的干玫瑰、茉莉花瓣熬制的劣质香精。一排排粗陶碗里,凝固着颜色质地各异的块状物,从最便宜的灰黄色土肥皂,到裹着草纸、印着歪扭“龙”字的“精制香皂”。
缝纫组的女红们踩着哐当作响的木头缝纫机,将廉价麻布和粗糙丝绸缝成最简单的束口袋——这是秦哲想出来的“包装”。牙刷更糙,用煮软的猪鬃毛扎进钻了孔的细木棍,毛硬得能刷掉一层皮。牙膏则是一坨坨灰绿色的膏体,散发着浓烈的薄荷和盐的辛辣味。
香水最金贵。小小的粗陶瓶里,灌装着用高度酒反复蒸馏提纯的花露,塞着软木塞,贴着红纸黑字的“龙首香”。
秦哲叉着腰,像个检阅军队的土匪头子,扫过这堆跨越千年的“工业奇迹”,咧开嘴:“叼!丑是丑了点,管用就行!兄弟们!抄家伙!进城!抢钱去!”
呼啦啦!几十个红棍扛起装满货的麻袋、木箱,堆上几辆巨大的板车。秦哲跳上领头板车,大手一挥:“秦杨!你带俩兄弟,去牙行!挑手脚麻利、模样周正的丫头,买!十个八个不嫌少!再去请个老裁缝回来!咱们的布坊,得有人撑场面!”
“明白!” 秦杨光头一点,眼神冷静,点了两个机灵的红棍转身就走。
“其他人!” 秦哲眼中凶光一闪,“跟老子去西市!占最好的位置!把咱们的‘龙首牌’给长安城的土包子开开眼!”
长安西市,人潮汹涌。
秦哲的板车队伍如同蛮横的野牛,硬生生挤开人流,霸占了西市口最显眼、最宽敞的一块地界。红棍们手脚麻利地支起几张破木板当摊位,哗啦啦将麻袋里的“货物”倾泻而出!
灰黄色的土肥皂堆成小山,用麻绳十块一捆;
裹着草纸的“精制香皂”在木盒里码放整齐;
灰绿色的牙膏坨坨装在粗陶小罐里;
猪鬃牙刷一捆捆插在竹筒里;
最显眼的是那些贴着红纸的小陶瓶——香水!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铺着粗布的破木板上。
秦哲一脚踩在板车边缘,扯开嗓子,那混合着粤语尾音的官话如同炸雷,瞬间压过市井喧嚣: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龙首皇庄!倾情巨献!贞观年独一份的宝贝——!”
“香水!看到没!” 他抓起一个小陶瓶,拔开软木塞,顿时一股浓烈到刺鼻、却又勾魂夺魄的混合花香爆发开来!离得近的几个妇人被这从未闻过的浓香熏得一个趔趄,随即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香不香?!喷一下在身上!您就是行走的花园!您家相公闻了,保管夜夜想和您大战三百回合!五十两银子一瓶!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过了这村没这店啦!”
“噗嗤!” 人群中有汉子笑出声。
“肥皂!” 秦哲又抄起一块裹草纸的“精制香皂”,“瞧瞧!去污去油!洗手洗脸洗身子!洗完了滑溜得跟绸缎似的!还自带香味!三十两银子一块!贵?嫌贵?” 他猛地指向旁边那堆灰黄色的土肥皂山,“那边!十文钱!十块!随便挑!洗衣服洗碗洗牲口!不心疼!”
“洗衣皂!五十文一块!专治油渍汗臭!脏衣服搓两下,清水一漂,干干净净!”
他唾沫横飞,又抄起一支猪鬃牙刷和一罐牙膏:“还有这个!牙刷!牙膏!知道为啥有些老爷说话熏死人吗?牙缝里全是菜叶子肉丝!臭气熏天!用了咱这个!” 他猛地拉过一个刚啃完胡饼、满嘴葱蒜味的红棍“铁头”,“张嘴!”
铁头配合地咧开大嘴,露出黄板牙。
秦哲用木棍挑了点灰绿色牙膏抹在牙刷上,塞进铁头嘴里一顿猛刷!泡沫横飞!
刷完,舀起一瓢凉水:“漱口!”
铁头咕噜咕噜漱完,哈出一口气!
离得近的几个好事者伸着鼻子一闻!
“咦?真没味了!”
“还有点清凉!”
“神了!”
“看到没?!清新口气!说话不臭!亲嘴都带香味!” 秦哲挥舞着牙刷,“一套!牙刷带牙膏!二十两银子!买了就是买了体面!买了尊重!买了婆娘的心!”
市井之徒的直白、粗俗、极具画面感的煽动,加上货品本身闻所未闻的新奇和演示效果,瞬间引爆了人群!
“给我来瓶香水!”
“我要那个三十两的香皂!”
“十文钱肥皂来十块!”
“牙刷!给我一套!”
“别挤!别挤!钱!钱在这儿!”
人群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向几个摊位!尤其是香水和精制香皂的摊位,瞬间被衣着光鲜的妇人、富商家仆、甚至教坊司派来的龟公围得水泄不通!五十两、三十两的天价,在“大战三百回合”和“体面尊重”的诱惑下,变得微不足道!
红棍们收钱收到手软!阿龙抱着个木匣子,铜钱银锭雪花纹银叮当作响往里扔,很快满得要溢出来!瘦猴负责维持秩序,嗓子都喊哑了。秦哲站在板车上,看着下面人头攒动、银子如流水般涌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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