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察冀军区的直属侦察分队，代号“山魈”，驻地设在更深处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山谷里，对外宣称是后勤仓库。这里戒备森严，明哨暗卡层层布防，气氛与后方医院的相对平和截然不同，空气中都透着一股绷紧的弦音。
分队长姓雷，是个脸上带疤、眼神像鹰一样的中年汉子，据说以前是杨靖宇将军的老部下，从东北一路杀出来的。他见到我和小石头，没多余废话，目光在我们身上逡巡片刻，尤其是在我那只活动不便的胳膊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沙哑地开口：“能活着从那边过来，就是好样的。到了这儿，过去的苦都给我咽肚子里，往后，眼睛得往前看，看怎么让鬼子咽下更多的苦！”
训练随即开始，强度远超想象。不仅仅是常规的射击、投弹、越野、侦察，还包括了针对性的抗审讯、反跟踪、密语通讯，甚至还有基础的爆破和工兵作业。我的身体底子本就受损，每次高强度训练后，那只伤臂都疼得抬不起来，夜里要靠咬着布巾才能不哼出声。小石头年轻，韧性足，但也常常累得瘫倒在地，像条离水的鱼。
但没人叫苦。训练场边上，就立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用刀刻着几个字：“练时多流血，战时少送命”。每个“山魈”的队员，眼神都跟雷队长一样，带着一股被血与火淬炼过的狠劲和冷静。
我的“异能”在这里成了需要小心处理的秘密。雷队长和分队的指导员（一位姓韩的沉稳干部）显然知道一些内情，他们找我单独谈过话，没有追问细节，只是强调：“你身上那股对‘不对劲’的感应，是分队急需的。但要记住，我们是战士，不是神棍。你的能力是工具，是武器，要用在刀刃上，更要懂得藏锋。”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在几次模拟侦察和潜伏训练中，我尝试着将那与大地共鸣的感知力，融入到常规的侦察技巧中。比如，通过感受地面极其细微的震动来判断远处是否有队伍行进；通过感知空气中残留的、常人无法察觉的能量“尾迹”，来追踪或反追踪。效果显着，但消耗也巨大，每次运用后，都需要更长的恢复时间。我把它当作一张需要谨慎使用的底牌，默默练习，努力提升控制的精度和持久力。
小石头则像块璞玉，被老兵们精心打磨着。他的枪法天赋被发掘出来，在教官的调教下进步神速。更重要的是，他学会了控制情绪，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冲动。一次夜间渗透训练，他所在的三人小组遭遇“敌方”（由老兵扮演）伏击，两名“战友”当场“阵亡”，他却凭借冷静的判断和精准的射击，独自迂回，成功“摧毁”了目标。雷队长难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小子，有点样子了。”
生活上，分队就像一个特殊的大家庭。队员们来自五湖四海，口音各异，却有着共同的信念和过命的交情。他们会偷偷把省下来的炒面疙瘩塞给我们，会在我们训练受伤时，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土法子帮忙推拿活血。闲暇时，大家会围坐在篝火旁，听雷队长讲东北抗联在林海雪原里打游击的故事，讲杨靖宇将军牺牲时的壮烈。每一次讲述，都像往我们心里那簇复仇和守护的火焰上，添了一把干柴。
然而，平静的训练生活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通过分队的特殊情报渠道，我们断断续续收到一些关于东北和关内日军异常动向的消息。有情报显示，日军在某些偏远地区，特别是那些有古老传说或地质异常的区域，活动异常频繁，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还有零星的报告提到，有穿着怪异黑袍的人员出现在敌占区，行为诡秘。
这些消息让我心头那根弦始终紧绷。我知道，“门徒会”和“乌鸦”并未消失，他们像隐藏在阴影里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露出獠牙。我怀中的碎片依旧冰冷，但偶尔，在深夜冥想时，我能感觉到它与北方那片土地之间，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法斩断的、带着刺痛感的联系。
一天，分队接到了成立以来的第一个实战任务：配合主力部队的一次破袭行动，负责清除行动路线侧翼一个可能存在的日军隐蔽观察哨。任务不算复杂，但要求极高隐蔽性和精准性。
出发前，雷队长把我们召集起来，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这次是开刃见血，都给我把招子放亮点！记住咱们的规矩，快、准、狠！完活儿就撤，不许恋战！”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我们小组五人，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潜行在崎岖的山路上。我走在中间，将感知力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警惕着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和生命迹象。小石头作为尖兵，在前方探路，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时隐时现，动作干净利落。
目标地点是一个位于半山腰的天然石洞，位置刁钻，易守难攻。根据情报，里面可能驻有日军的一个无线电监听小组。
我们潜伏在洞口下方的灌木丛中，屏息观察。洞口黑黢黢的，没有任何光亮，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静得有些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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