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毅手中的巴冷砍刀,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一弯饮饱了鲜血的残月。
刀锋裹挟着死亡的风,对准那女人纤细的脖颈,猛然斩落!
山谷中,所有长屋部落的战士都屏住了呼吸,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狂热。
他们等待着,等待着鲜血喷涌、头颅滚落的那一刻。
那是复仇的顶点,是荣耀的加冕。
“住手!”
一声蕴含着雷霆之怒的暴喝,如同神明的敕令,从山脊之上传来。
声音瞬间压过了山谷中所有的喧嚣——火焰的爆裂声、女人的哭嚎声、战士们的狂欢声……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声怒喝之下,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京毅高高举起的右臂,猛地僵在了半空。
他手中的巴冷砍刀,距离那女人的脖颈只有不到一厘米。
但他却不敢斩下分毫。
那一声怒喝,让京毅的灵魂不住得颤抖,全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
不仅仅是他。
整个山谷,所有沉浸在复仇狂欢中的长屋战士,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猛地僵住了。
他们脸上的狂热、狰狞、嗜血,在瞬间凝固。
转而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所取代。
他们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山脊之上,火光勾勒出四道挺拔的身影。
为首的那一个,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如同山岳般沉稳、如同星辰般孤高的轮廓,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
是神!
神明,降临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他们被复仇火焰烧得滚烫的大脑。
山谷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何维从陡峭的山坡上,缓缓走下。
他的身后,是同样面色凝重的吕宋、江骨和陈启。
他的脚步很稳。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所有长屋战士的心脏上,让他们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抑。
何维的目光,看向京毅。
那个他亲手从死亡边缘救回、亲口赐予其新生之名的部落领袖。
随着何维的靠近,那些原本将妇孺们团团围住的长屋战士,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推开一般,不由自主地向两侧退去,为他让开了一条通道。
他们的头颅深深地垂下,不敢去看何维的眼睛。
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无力地垂向地面。
方才那股滔天的复仇气焰,在“神明”降临的这一刻,早已荡然无存。
只剩下无尽的心虚与恐惧。
何维穿过人群,一直走到了那块高高的石头前。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仰视着僵立在石头上的京毅。
“你要做什么?”
何维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但这平静之下,却蕴藏着足以冻结一切的怒气。
京毅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手中的巴冷砍刀,险些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京毅看着眼前的何维,嘴唇哆嗦着。
“神,”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而干涩,“我们在为死去的族人复仇!”
“那些红猴子,他们杀了我们的男人,杀了我们的女人和孩子。”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这是我们达雅克人千百年来的传统,只有用敌人的头颅祭奠,我们死去的族人,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何维静静地听着。
等他说完,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救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变成更强的屠夫。”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那些低着头的长屋战士。
“我传授你们战技,教你们协作,帮你们建立堡垒,是希望你们能用这份力量来守护自己的家园,守护你们的女人和孩子。”
“而不是让你们,拿着我赐予你们的武器,转身去屠杀另一群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孩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
“看看你们脚下这些惊恐的眼神,听听她们绝望的哭嚎。”
“这和三天前,那些红猴子部落的暴徒,又有什么区别?”
一番话,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每一个长屋战士的脸上。
他们的头埋得更低了,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羞愧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们的内心。
京毅的脸色惨白,他张了张嘴,辩解道:“可是,神,我们的传统,我们的荣耀……”
“荣耀?”
何维冷笑一声,打断了他。
“荣耀,是战胜比你更强大的敌人。荣耀,是守护比你更弱小的生命。”
“将屠刀挥向一群失去男人庇护的妇孺,这不叫荣耀,这叫耻辱!”
“是懦夫的暴行!”
何维一步踏上了那块石头,与京毅面对面地站着。
“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京毅。”
“从今天起,在这片土地上,只要是我何维所庇护的文明。我的文明,不需要无辜者的头颅做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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