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弟子居所区比药圃杂役院气派许多,青瓦白墙的小院错落有致。
道一凭借着药圃的腰牌和一句“奉陈长老之命,寻宗文虎师兄询问淬体药渣之事”,才得以通传,在一座呼喝声不断的院门前等候。
院门打开,汗流浃背的宗文虎见是道一,略显诧异:“石师弟?可是药渣之事有变?”他侧身让开,“进来说。”
院内另有两名外门弟子正在对练,见来的是个面色苍白、气息仅在炼气五层徘徊的药圃弟子,瞥了一眼便失了兴趣,继续修炼。
道一随宗文虎走到院角,压低声音,脸上挤出几分惶急:“宗师兄,实不相瞒,并非药渣之事。是我一位山中亲人,前些日送药至青木城,如今城中断了音讯,恐遭不测…我心急如焚,必须立刻去寻!”
宗文虎浓眉一拧:“青木城?那里刚乱得很!赵家的人已插手管制,你这点修为去,不是送死吗?”
“顾不得了!”道一语气急切,咳嗽了两声,显得更加虚弱,“听闻外门师兄可租借风行鹤代步,能省去大半路途时间…可否请师兄代为担保租赁?所需灵石,我愿加倍支付!日后师兄但有所需,药圃方面我能尽力的,绝无推辞!”
他刻意强调了自己“药圃弟子”的身份和微末修为,将请求合理化。
宗文虎看着他苍白焦急的脸,沉吟起来。一个药圃弟子,修为低微,却得陈长老关注,或许将来真有用处,何况昨天他还上门求道一帮忙。租借风行鹤对他这炼气八层来说并非难事,顺水人情罢了。
“行!”宗文虎一拍大腿,“我看师弟是个重情义的!这忙我帮了!灵石按规矩给就行,不必加倍。我这就去寻驿馆执事说道说道。”
“多谢师兄!”道一连连拱手,又剧烈咳嗽起来,一副忧劳过度的模样。
宗文虎摆摆手,却又压低声音道:“石师弟,你既心急亲人,我也不多拦你。但有件事你得知道,外门大比下月初就开始报名了,这可是天大机会!”
他语气凝重几分:“主持抽签的是林风师兄,他是谁的人,你应该听说过。赵天龙师兄虽在闭关冲击金丹大道,无暇亲自过问这些琐事,但他手下那帮人,可没闲着。”
道一心中凛然。赵天龙果然在冲击金丹!
“听说他们早已暗中编排好了签位,专挑刺头和不服管的,准备提前清出去。”宗文虎意有所指地看了道一一眼,
“师弟你虽…嗯,在药圃,但毕竟顶着陈长老的名头,难免被有些人看着不顺眼。你若此时离去,耽误了报名或是状态,岂不正合他们意?”
道一脸上的焦急更甚,心中却冷静分析。宗文虎的消息印证了他的猜测。赵天龙若成功结丹,便是长老之尊,碍于门规,反而不能直接对自己这“蝼蚁”出手,但其爪牙定然更加猖獗。这大比,是危机,也是契机!
他必须快去快回!
“师兄提醒的是…但亲人不得不寻。”道一苦笑,从怀中(实从守拙戒)取出五块下品灵石,恭敬递上,“这是租赁之资,有劳师兄!我定尽快赶回!”
宗文虎收了灵石,爽快道:“好!我即刻去办!明日卯时,山门驿馆,凭我令牌取鹤!”他递过一枚刻有“虎”字的木牌。
道一接过,再次道谢,躬身告辞。转身时,脚步虚浮,气息羸弱,俨然一个心忧亲人、修为不济的病弱药童。
离开宗文虎处,道一并未回药圃,而是绕向丹霞峰方向。
他需要再见一次柳莺。并非为打探消息,而是为了——误导。
他在丹霞峰弟子常经过的一片竹林外“恰好”遇见了柳莺。
“柳师姐。”道一恭敬行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犹豫。
柳莺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静无波:“石师弟?有事?”
“师姐…昨日多谢告知青木城之事。”道一低声道,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
“我…我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虽修为低微,但也想尽力…我打算明日去任务堂看看,有没有前往青木城方向运送药草的低级任务,或许…或许能顺路打听一下…”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自己为何要离开,又将目的地指向了“任务堂”和“低级任务”,刻意营造出一种无奈且低效的寻人方式。
柳莺静静听着,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疑虑,却并未深究,只淡淡道:“嗯,量力而行。药圃那边,我会替你向陈长老解释一二。”
“多谢师姐!”道一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又咳嗽了几声,才步履蹒跚地离开。
柳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个石野,身上总有种违和感。修为低微,却时而能解决连执事都棘手的问题;
看似怯懦,眼神深处却藏着难以磨灭的坚韧。还有他询问伏牛山、打听道一时的神情…以及这次青木城之事,未免太过巧合。
她转身,向峰内走去。或许,该稍微留意一下这个有趣的药圃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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