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潺潺,暮色渐合。云逸未能逗弄到那尾机警的银鱼,也不甚在意,起身招呼玄诚子和苏小婉,准备寻个落脚处,品尝那传闻中的村酿米酒。对于遥远皇城中正在上演的储君废立风波,他浑然未觉,亦或者说,即便知晓,也不会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波澜。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这趟看似随性的中洲之行,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已然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荡起的涟漪正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叠加,最终汇聚成足以改天换地的汹涌暗流。
皇城,轩辕帝宫深处。
那幅《太初混沌图》依旧静静地悬挂在偏殿墙壁上,只是其上的色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鲜活灵动,仿佛蕴藏着一个微缩的、正在缓慢复苏的宇宙。图前,香炉中燃烧着宁神定魂的万年龙涎香,烟气袅袅,凝聚不散。
皇帝轩辕弘与睿亲王轩辕睿,皆身着素服,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忐忑,垂手肃立于画前。他们正在等待,等待画中那位刚刚苏醒的圣祖,对关乎皇朝未来的重大事项做出最后的裁决。
良久,那画中的混沌气流微微流转,一道略显虚幻、却凝练无比的麻衣老者身影,再次缓缓浮现,正是轩辕圣皇的残魂。他的目光依旧古井无波,扫过下方恭敬的两位后世子孙。
“说吧,何事扰吾清静?”圣皇的声音苍老而平和,直接响彻在二人识海。
轩辕弘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躬身将近日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太子轩辕无极心性失控、被暂时禁足夺权,以及朝野内外因此产生的种种动荡与猜测,原原本本地禀报了一遍。他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为太子求情,只是客观陈述事实,最后道:
“无极乃嫡脉所出,立为储君已有百年。然其心性……确有不逮,此番更因圣师之恩泽而心魔丛生,几近失控。儿臣与皇弟不敢擅专,恳请圣祖示下,这太子之位……当如何处置?”
他直接将这最为棘手、关乎国本的问题,抛给了地位超然的圣祖。毕竟,圣祖的意志,在如今的皇朝,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轩辕圣皇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直到轩辕弘说完,他才缓缓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那云逸小友……离去时,可曾对无极,有过只言片语的评价?”
轩辕弘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回圣祖,云逸圣师离去时,并未特意提及无极。只在龙辇挡路时,说过他‘火气大,伤身’,劝他‘多喝热水’。”
“多喝热水……”轩辕圣皇的虚影,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倒是……贴切。”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仿佛穿透了宫殿,看到了那被禁锢在东宫之中、满怀怨恨的太子,也看到了皇朝上空那因龙脉复苏而蓬勃涌动、却又因储君不稳而隐现紊乱的气运丝线。
“储君者,国之辅贰,承社稷之重,系万民之望。”圣皇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非仅凭血脉,更重心性、德行、格局。无极此子,骄横有余,而仁厚不足;权欲过盛,而胸襟狭窄。顺境尚可守成,逆境必生祸端。此前擅自调动死士,已显其不智;此番心魔失控,更见其不稳。如此心性,纵无外因,亦非良储之选。”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判决,让轩辕弘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他知道,圣祖对太子,已是彻底失望。
“然……”轩辕弘还是忍不住道,“无极毕竟是嫡脉,若贸然废立,恐引朝局动荡,宗室不安……”
“动荡?不安?”轩辕圣皇打断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与皇朝万载基业相比,一时之动荡,算得了什么?与一位可能引领此界走向未知高度的‘圣师’之善意相比,区区一个太子的废立,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尔等可知,那云逸小友,随手梳理龙脉,便让我皇朝气运重返鼎盛,甚至尤有胜之!其手段,已非‘神通’二字可以形容,近乎于‘道’!与此等存在结下善缘,乃我轩辕氏万载未有之机遇!岂能因一孽子孙之私怨而毁于一旦?!”
轩辕弘与睿亲王闻言,皆是心神剧震!他们知道云逸强,却从未想过,在圣祖眼中,其重要性竟然达到了如此地步!甚至超越了皇朝内部的稳定与一位太子的废立!
“更何况,”圣皇虚影的语气转冷,“尔等真以为,那云逸小友,会对无极的种种小动作一无所知?他不过是不屑理会罢了。若无极再不知死活,继续挑衅……届时,恐怕就不是废黜这般简单了。一念之间,抹去其存在,对那位而言,恐怕比拂去尘埃还要轻松。”
一想到云逸那匪夷所思的、仿佛能直接修改规则的手段,轩辕弘与睿亲王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圣祖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那……依圣祖之意?”轩辕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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