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邹县到滕县,短短数十里官道,在樊哙的感知中,漫长得如同跨越地狱。项羽的三万铁骑,如同拥有精确制导的毁灭兵器,始终保持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压迫距离。每当樊哙试图收拢一些溃兵,在某个路口、隘口稍作喘息,或者有滕县方向闻讯赶来接应的零星部队试图构筑防线时,那汹涌澎湃的狂潮便会骤然加速,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上去!
战斗(如果还能称之为战斗的话)总是短暂而血腥得令人发指。项羽甚至很少亲自出手,往往只是将戟一指,麾下那精锐的骑兵便爆发出恐怖的冲击力。汉军仓促组成的防线,如同烈日下的薄雪,瞬间消融。刀砍在战马身上,能造成真实的创伤,不断有楚军骑兵落马,但整体的冲锋势头如同海啸,根本无法阻挡!而楚军骑兵手中的长矛、环首刀,借着战马冲击的恐怖动能,轻易便能洞穿汉军的皮甲、札甲,将人体撕裂、挑飞。每一次接触,都是一次精准而高效的切割,将樊哙身边刚刚聚拢的一点人气再次打散、碾碎,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和绝望的哀嚎。
滕县外围一处勉强成型的拒马阵前,樊哙刚刚被一队滕县守军接应入阵,惊魂未定。他甚至来不及喝口水,那噩梦般的狂潮便已如影随形,轰然而至!
“顶住!放箭!长矛手……”滕县守将的嘶吼戛然而止。
只见项羽一骑突前,乌骓马如同黑色闪电,速度在刹那间飙升到极致!他手中的霸王戟没有使用任何的技巧,只是最简单、最纯粹的一记直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噗——轰!”
戟尖精准地刺中拒马阵核心的一根粗大原木。没有巨大的爆炸声,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撕裂声。紧接着,那根原木连同周围数根拒马,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引爆,瞬间炸裂成无数激射的木刺!强劲的冲击波裹挟着木屑,如同暴雨梨花般射向拒马后的汉军!惨叫声连成一片,前排的长矛手如同被重锤击中,身上插满了尖锐的木刺,瞬间倒下一片!整个拒马阵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缺口!
项羽策马,如同闲庭信步般从缺口踏入,深紫色的重瞳扫过混乱的汉军,最终落在脸色惨白、几乎要从马上跌落的樊哙身上。那目光冰冷,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嘲弄。他甚至没有下令攻击,只是将霸王戟随意地往樊哙的方向一指。
“杀!”
身后的骑兵洪流如同得到指令的杀戮机器,瞬间涌入缺口,展开了又一场冷酷无情的收割。滕县守军和樊哙的残部再次崩溃,樊哙在亲卫拼死保护下,丢下满地尸体,再次亡命南逃。项羽勒马停在原地,看着樊哙狼狈逃窜的背影,嘴角的冷意更深。他在用樊哙的恐惧和狼狈,彻底瓦解沿途汉军本就不高的士气,同时,让樊哙成为他指向彭城最锋利的箭头!
当樊哙带着仅存的数百残兵败将,如同丧家之犬般一头撞进薛县城门时,天色已是惨淡的黄昏。雨水依旧未停,将薛县低矮的城墙和泥泞的街道冲刷得一片狼藉。守城的士卒看到樊哙那身沾满泥浆血污、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盔甲和身后那稀稀拉拉、丢魂落魄的残兵,无不面露惊惶。
“关城门!快关城门!加固防御!项羽……项羽就在后面!”樊哙嘶哑地吼叫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疲惫而颤抖变形。他跌跌撞撞地被亲兵扶下马,几乎瘫软在地。连续的亡命奔逃,目睹部下如同草芥般被屠戮,巨大的心理压力几乎将他压垮。薛县,成了他心中最后的救命稻草。他需要喘息,需要时间重新组织,哪怕只有片刻!
然而,他刚刚灌下一口冷水,试图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甚至来不及向薛县守将交代清楚情况——
“轰——!!!”
薛县那并不算厚重的西门,如同被攻城巨锤正面轰中,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和漫天飞溅的木屑砖石,轰然向内炸裂开来!烟尘弥漫中,一个高大如同山岳的魔神身影,沐浴着黄昏晦暗的天光,踏着破碎的城门残骸,如同从地狱血池中一步步走来!
深紫色的重瞳,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瞬间穿透烟尘,再次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刚刚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的樊哙!
“樊哙!”项羽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不带一丝情感,却蕴含着无边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城门口,“汝,无处可逃!”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樊哙心头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幸。退路已绝!身后是刚刚关闭、又被轰碎的城门,身前是这尊不可战胜的杀神!身边的薛县守军和残兵,早已被这神魔般的出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连武器都拿不稳。
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属于猛兽的凶性,在樊哙濒临崩溃的心底猛地爆发出来!他是樊哙!是鸿门宴上敢生啖彘肩、怒视项羽的猛士!是追随刘邦斩白蛇起义、身经百战的悍将!纵然是死,也要像个将军一样战死!
“啊——!!!”樊哙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目瞬间赤红如血!他猛地抓起身边一杆不知谁掉落的长矛,用尽全身力气,如同疯虎般朝着项羽冲了过去!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有困兽犹斗的决绝和最后一搏的蛮力!矛尖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刺项羽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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