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个炸雷在耳边爆响,英布惊得霍然起身,“虎噬蛇”符节!那是项羽生杀予夺的象征!
使者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巧?难道…项羽已洞察了他的动摇?!
来不及细想,英布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嘶声下令:“快…快请!” 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很快,在王府亲卫复杂而敬畏的目光注视下,一行人昂然而入。
为首者,正是冒充特使的虫达。他换上了华丽的楚将服饰,腰间赫然悬挂着那枚从项悍处夺来的、沉甸甸的青铜“虎噬蛇”符节。
在殿内辉煌的灯火下,符节上狰狞的虎噬蛇纹饰反射着冰冷幽光,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虫达面容冷硬如铁,眼神锐利如鹰隼,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剽悍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进入王府正厅,如同进入自家领地,对王座上的英布毫无敬意,目光中甚至带着赤裸裸的审视与轻蔑。他身后数名“随从”,个个手按剑柄,眼神如狼似虎,杀气凛然。
临时布置的接见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虫达故意无视礼数,大马金刀地直接坐在了上首主位,将那枚象征着霸王无上权威的“虎噬蛇”符节重重拍在案上。
沉闷的声响如同重锤敲在英布心头,他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直刺阶下心神不宁、勉强挤出僵硬笑容的英布:
“九江王!霸王钧旨!” 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密令的严厉口吻发挥到极致:
“尔受王封,享楚禄,坐拥九江富庶之地!前借病托词,后彭城受胁,荥阳胶着,霸王亲冒矢石,将士浴血!尔竟敢拥兵自重,按兵不动,坐观成败?!视王命如草芥!尔是何居心?!莫非…心怀异志,欲行不轨?!”
英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冷汗瞬间湿透重甲内的衣衫。那“虎噬蛇”符节散发的冰冷威压,瞬间唤起了他对项羽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强笑道:“特使息怒!息怒!寡人…寡人岂敢!实是…兵甲尚需整点,粮秣转运维艰,尚需…”
“兵甲未齐?粮秣转运?!”“特使”虫达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杯盏乱跳,声色俱厉,模仿着项羽麾下悍将的暴烈:
“一派胡言!此等托词,焉能欺瞒霸王天威?!霸王有令:念尔旧日微末之劳,予尔最后一次机会!” 他竖起三根手指,如同三座大山压向英布,“三日!只予尔三日!三日之内,若见不到九江大军渡淮北上,击溃汉军前锋,霸王便亲提江东虎狼之师,踏平六县!屠——城!鸡犬不留!宗庙尽毁!血脉断绝!尔之妻妾子女,尽为奴婢!勿谓言之不预也!此符为证!尔——好自为之!”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重重拍在案上,剑鸣铮铮,森冷的杀意瞬间冻结了厅堂!
“屠城!鸡犬不留!血脉断绝!宗庙尽毁!” 这几个字眼,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配合着那寒光闪闪的利剑和“虎噬蛇”符节如山般的威压,狠狠砸在英布心头。
项羽疯了!这绝非恐吓!这是灭绝一切的死亡宣告!随何的话语再次轰然炸响:“楚之强…如烈火烹油…必不可持久…” 可眼下这“烈火”,就要先将他九江和他英布一族烧成灰烬了!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英布的咽喉,让他眼前发黑,脸色惨白如纸。他嘴唇哆嗦着,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惊惶和极度的卑微:“特…特使息怒…寡人…寡人知罪!即刻点兵!即刻发兵!绝不敢再有丝毫延误!请…请特使回禀霸王…宽限…” 他几乎要屈膝求饶,枭雄的尊严在灭顶的恐惧面前摇摇欲坠。
就在英布魂飞魄散、濒临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紧闭的厅堂大门,被人用尽全力,从外面猛然撞开!巨响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所有人耳膜嗡鸣,骇然失色!
众人惊愕望去!
只见汉使随何,去而复返!他昂首挺胸,龙行虎步,竟无视了惊愕失色、如同泥塑木雕般的英布,更无视了那位杀气腾腾、高踞上首的“特使”虫达。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注视下,随何目光如电,步履坚定,径直走到主位前,甚至没有看虫达一眼,竟毫不客气地一撩衣袍,大马金刀、堂而皇之地坐在了那位“特使”虫达的上首位置,仿佛他才是此地真正的主宰!
这一举动,石破天惊,狂妄至极!
英布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荒诞的一幕。连那位扮演特使的虫达也瞬间错愕。他奉陈平密令来此威逼英布,怎会料到汉使随何竟在此刻闯入,还做出如此僭越疯狂的举动?!这完全打乱了他的部署!
他下意识地猛地站起,手本能地按在剑柄上,惊怒交加地看向英布,又死死盯住随何,一股被搅局的强烈愤怒和当机立断的决绝杀意瞬间涌起!
随何要的就是这电光火石间的混乱,他根本不给人任何思考、反应的时间,霍然转身,锐利如鹰隼、冰冷如寒潭的目光死死钉在虫达的脸上,声音洪亮清晰,如同九天惊雷,在死寂的厅堂中轰然炸响,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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