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的原木几面上,一根三寸长短、通体乌黑如墨、闪烁着淬毒幽光的细针,尾部犹在高速震颤,发出低微的“嗡嗡”声。
针身周围,一小圈木纹瞬间变成了死寂的灰黑色,并散发出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更诡异的是,针尖处,一缕极其微弱、带着腐朽尊贵与混乱特质的暗金色气息,如同活物般挣扎、扭动了几下,才不甘心地缓缓消散在空气中——那正是被巫炤引导、又被张良强行扭曲偏移而逸散的龙睛印记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
刘邦呆呆地、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向矮几上那枚兀自颤动、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毒针。又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腋下皮裘上那道被撕裂的口子,冰冷的空气透过破口刺激着他刚刚死里逃生的皮肤。
巨大的恐惧如同亿万钧的海水,轰然将他彻底淹没、碾碎!
先前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志得意满,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死亡之吻撕扯得粉碎!
项羽的魔影、睢水的血色、龙睛的冰冷意志…所有潜藏的噩梦在这一刻化为实质!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部,又在下一秒冻结。
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一股浓烈的、无法控制的湿热感瞬间浸透了他的下裳,刺鼻的尿骚味在充斥着药味和酒气的帐内弥漫开来。他彻底失禁了。巨大的耻辱感甚至短暂压过了恐惧,让他本就扭曲的面容更加狰狞。
“有刺客!护驾——!!”
张良用尽残存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哑却如同惊雷般的厉喝!这声音穿透了帐幕,也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帐外死寂的营地!
帐外,如同平静的火山骤然爆发!
“刺客!有刺客!保护汉王!!”
“在那边!帐后!!”
“弓弩手!封锁营区!!”
“快!围住大帐!别让贼子跑了!!”
亲卫统领的怒吼声如同炸雷,瞬间点燃了营地。兵刃出鞘的铿锵声、甲胄碰撞的哗啦声、沉重而混乱的脚步声、弓弦绷紧的吱嘎声…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沸腾的怒海。
无数火把被点燃,光焰跳跃着,将营帐间的黑暗驱散,投射出无数幢幢晃动的、充满杀气的影子。
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茫然又惊恐地抓起武器;巡逻队如临大敌,迅速结成战阵,封锁通道。整个汉军大营,从胜利的余欢瞬间堕入一片肃杀与混乱的漩涡。
就在这片混乱如同沸水般炸开的刹那!
那名潜伏在土坑油布下的真正刺杀者,在射出毒针后,如同最警觉的毒蛇,立刻感知到了刺杀失败,没有听到预期的惨叫声,反而听到了张良的厉喝和帐外瞬间爆发的混乱。他的任务核心原则之一:事若不成,绝不苟活,且需留下········“铁证”!
没有丝毫犹豫!
在亲卫的怒吼和脚步声尚未完全包围他所在区域之前,这名死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冰冷。
他动作迅捷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用蜡密封的、仅有小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药丸,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用力咬破蜡封!
“咕…” 一声极其轻微的吞咽声。
几乎是同时,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抽搐起来。蒙面黑巾下的口鼻中,瞬间涌出大量粘稠、散发着杏仁般甜腻气味的黑血!这毒药猛烈无比,发作速度远超“蚀骨幽兰”!
他的眼神迅速涣散,生命之火在短短一两个呼吸间便彻底熄灭。尸体软倒在冰冷的泥土和油布上。
尸体很快被搜索而来的汉军亲卫发现。他身上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信物,只有那身便于夜行潜伏的深灰色劲装。最关键的线索是口中残留的黑色药丸碎末和黑血——经随后赶来的军医初步辨认,这种剧毒名为“鸩羽散”,其配方中几味主药只生长在淮南至江东一带的深山沼泽,制作和使用带有强烈的地域性,常被视为楚地死士的标志性自裁毒药!
在死士潜伏的土坑附近,搜索的亲卫还发现了一小块被踩进泥里的、边缘锋利的青铜碎片。碎片不大,但上面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类似蟠龙的浮雕纹饰一角。这种纹饰风格,与楚军高级将领甲胄或仪仗上的装饰风格有几分神似!
潜伏在杂物堆阴影中的巫炤,在毒针偏离目标、钉入矮几的瞬间,他那双隐藏在惨白面具后的冰冷眼眸骤然亮起!
他的右手,早已虚握在身前,五指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微微屈伸,指尖缭绕着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黑白二气。就在那缕从针尖逸散的、属于刘邦的龙睛印记气息即将彻底消散于天地间的最后一瞬,巫炤五指猛地一收一引!
那缕微弱的暗金气息,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跨越了空间,被强行拘束、压缩,最终凝固在巫炤指尖凭空出现的一枚同样乌黑的毒针针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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