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夜枭的突然啼叫,惊的刘太公一身冷汗。
虽然立刻明白过来,是那该死的鸟叫,但却更担忧了,是不是那个不孝子出了什么事情?
(猫头鹰因食母传说被赋予负面含义,如“枭子”指不孝之子)
刘太公蜷缩在墙角,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冰冷锋利的碎瓷片。
瓷片的边缘已经将他的手掌硌得麻木,甚至刺破了一点皮肉,一丝微弱的血腥气混合着泥土和霉味,萦绕在他的鼻尖。
窗外的风雨雷声似乎永无止境。那诡异的“咔咔”摩擦声消失了,或许是被他之前的恐惧举动吓退了,或许只是暂时停止。
但老人心中的恐惧并未随之散去,反而像这屋里的潮气一样,越来越重,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安神汤的药碗被扔在角落,黑褐色的药汁洒出来一些,在地上凝成一滩污渍。他一口没敢喝。
吴妪那张刻板的脸和那双异常的手,总让他想起土牢营里那些眼神麻木、下手却异常狠辣的看守。他信不过这里任何人。
“咔……”
那声音又响了一下!极其轻微,仿佛就在窗外!
刘太公猛地一抖,瓷片差点脱手。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扇不断被雨水冲刷的窗户,仿佛外面随时会探进一只鬼手。
没有动静。只有雨水流淌的痕迹。
是幻觉吗?还是……
极度的恐惧催生出一种畸形的勇气。老人哆嗦着,用空着的那只手撑地,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试图爬起来。
他要去门口,要用桌子抵住门!虽然那根本无济于事,但做点什么,总比在这里等死强!乱吧,乱起来吧!只有彻底乱了,他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就在他半爬半跪,身体起到一半的时候——
“咔嚓——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天穹彻底碎裂的惨白电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惊雷,猛地炸亮!这一次的闪电前所未有的近,几乎就劈在虞心苑的庭院之中!瞬间的炽烈光芒,毫无死角地穿透了窗纸,将屋内的一切都照得毫发毕现,如同白昼!
刘太公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眼前一片雪盲,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他闭眼的前一刹那,借由那百分之一秒的、超越自然规律的极致光亮,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猛地瞥见了什么!
窗外!就在那被照得透亮的窗纸上!
一个影子!一个绝不是树影的、扭曲拉长了的、如同鬼魅般的人形影子!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呃!!!”刘太公的喉咙里发出一种被扼住般的、极其短促尖利的抽气声,剩下的半声惊叫被极致的恐惧死死掐断在了喉咙里!他原本正要爬起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向前栽倒下去!
“噗通!”一声闷响,枯瘦的额头磕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剧痛和无法形容的惊吓,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冲垮了他本就脆弱的神经。手里的瓷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更碎的几瓣。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淹没了他最后的意识。
在彻底陷入昏迷的前一秒,他破碎的脑海里只反复回荡着那个扭曲恐怖的影子,和一个破碎的念头:来了……他们来了……机会……没了……
暖阁内,刚经历夜枭惊扰、重新坐回蒲团上的吕雉,也被这近在咫尺的恐怖雷声震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几乎是同时,她清晰地听到了隔壁厢房传来的那声沉闷的倒地声!
出事了!
吕雉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是刘太公!
几乎是本能,她就要冲出门去查看。但脚步刚迈出一步,就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
不行!不能去!
她是囚徒!审食其或许还能以留意动静为由过去查看,但她没有任何理由在深夜贸然闯入刘太公的房间!尤其是在她自己刚刚可能引起了怀疑之后!这只会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破坏任何可能因混乱而产生的机会!
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侧耳倾听。
隔壁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了咳嗽,没有了喘息,没有了任何声响。只有雨水疯狂敲打屋顶和窗户的噪音。
那种寂静,比任何声音都令人不安。
吕雉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刘太公怎么了?摔倒了?突发恶疾?还是……遭遇了不测?和那个窗外的影子有关?还是和吴妪有关?和这苑内莫名的压抑有关?他的死会不会成为一个导火索?
无数的可能性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神经。
她缓缓地、一步步地挪到与刘太公房间相邻的墙边,将耳朵紧紧贴在那冰冷潮湿的墙壁上。
一片死寂。什么也听不到。
就在吕雉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咚……咚……咚……”
缓慢、沉重、极具规律的叩门声,从刘太公的房门方向传来,清晰地穿透了风雨声。
那不是审食其的叩门方式!审食其的叩门声会更急促、更警惕一些。这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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