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随着人流缓缓挪动,终于抵达高耸的城门洞下。
森严的守卫披甲持戟,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城之人,偶尔会拦下某些看起来可疑的车驾或行人进行盘问,呵斥声、辩解声、车马喧嚣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混乱而压抑。
轮到夜凰他们的骡车时,守卫瞥了一眼破旧的车厢和穿着寒酸的车夫,又看了看车内一个面色憔悴的妇人和一个半大孩子,脸上露出不耐之色,随意挥挥手便放行了,连路引文书都懒得细查。
显然,他们这副模样,实在不像能惹出什么麻烦的样子。
顺利进入城内,一股更加喧嚣的人声扑面而来!
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叫卖声不绝于耳。
酒肆、茶楼、布庄、银楼、客栈……鳞次栉比,繁华远非清河县可比。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穿着各色衣裳,有绫罗绸缎的富商,有粗布短打的力夫,有摇着折扇的书生,甚至还能看到几个高鼻深目的胡商,牵着骆驼走过。
王铁柱何曾见过这等景象,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小脑袋转来转去,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形形色色的人群,只觉得眼花缭乱,呼吸都有些不畅,下意识地又往夜凰身边靠了靠。
夜凰面色依旧平静,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街道布局、主要店铺类型、人流走向、可能的监视点、以及那些看似寻常却眼神警惕的街边小贩或闲人。
她注意到,城门附近几条主要街道的巡逻兵丁数量明显增多,而且似乎并非简单的维持秩序,更像是在搜寻或戒备着什么。
“先去寻住处。”夜凰对车夫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嘈杂,“找一间干净僻静、临近考院却又不起眼的小客栈。”
车夫如今对夜凰言听计从,连忙点头,驾驭着骡车避开最繁华的主干道,钻入相对狭窄安静的巷弄之中。
最终,在一处距离府学考院约莫两条街距离的深巷里,找到了一家名为“如意”的小客栈。门脸狭小,设施陈旧,但看起来还算干净,价格也低廉,住的多是些赶考的清贫书生或小行商。
夜凰要了两间相邻的普通客房,位置在客栈二楼最里侧,窗外是另一条更窄的巷子,相对僻静,易于观察又不易被注意。
安置好行李,打发走车夫,与其约定考后再来接,夜凰并未立刻休息。
她让王铁柱在房内温书,自己则借口购置些物品,独自出了客栈。
她没有去那些热闹的街市,而是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府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
她走的很慢,仿佛漫无目的,目光却锐利地记下沿途每一个路口、每一家店铺、每一处可能藏匿人或物的角落。
她在脑中快速构建着这片区域的地形图,标注出最优的行动路径和紧急撤离路线。
她特意绕到府学考院外围转了一圈。
考院大门紧闭,守卫森严,高墙耸立,透着一股肃穆威严的气息。
她记下了考院几个出入口的位置,以及周边建筑物的布局。
随后,她找到了一家药铺,购买了一些常见的草药,又去杂货铺添置了火折、绳索等物,甚至还买了几样本地常见的糕点和一小坛酒。
整个过程,她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危险感知】提升到极致。
她能感觉到,这府城之中,暗处的目光似乎比明处的更多。
并非特意针对她,而是一种无处不在的、混杂着各种欲望和算计的窥探。
就在她提着东西,准备返回客栈,经过一条相对冷清的辅街时,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前方不远处,两个看似普通的家丁模样的人,正从一家门脸气派的当铺里走出来,低声交谈着。
“…二管家也忒小心了,就这么点事,非得让咱们跑这一趟…”
“嘘…少嚼舌根!没见这几日府里气氛都不对吗?听说清河县那边的事办砸了,老爷很是不快…”
“啧…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敢驳周府的面子…”
“谁知道呢…快走吧,把银票送回去要紧…”
两人匆匆离去。
夜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家当铺的招牌上——【通宝典当】。
周府…二管家…清河县…银票…
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周家在府城处理某些见不得光资金的一个据点!
那个所谓的“二管家”,极有可能就是被她在清河县吓得龟缩不出的周茂的上线!
真是…意外的收获。
她没有停留,如同普通妇人般,低着头快步离开。
回到如意客栈,王铁柱仍在埋头苦读,只是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夜凰将糕点递给他:“吃点东西,稍作休息。晚上我带你熟悉去考院的路径。”
王铁柱接过糕点,却没有立刻吃,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姐姐…我刚才好像听到楼下有其他书生议论…说这次府试…好像…好像会特别严…还有人说…主考官性情古板,最不喜寒门学子言辞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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