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
他缓缓地,一帧一帧地,扭过头,看着苏清欢。
那张明艳的小脸上,写满了“快夸我”的笃定和坦然,仿佛刚刚说出的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而是“我今天吃了三碗饭”一样平常。
问……蚂蚁?
林越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柄无形的大锤反复敲打,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裂痕。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从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认真。
“清欢啊……”林越的声音有点发飘,“我们聊点科学的,好吗?比如,你是不是在他们身上撒了什么特殊的、只有你能追踪到的粉末?”
这才是正常特工该有的操作吧!
苏清欢却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没有啊。”她一本正经地解释,“撒粉末多不环保,万一被风吹到花花草草怎么办?直接问路多方便?”
林越:“……”
方便?
方便个鬼啊!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这位太子妃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间歇性的脑回路搭错筋综合症。
眼看林越的表情从僵硬到龟裂,苏清欢赶紧凑过来,压低声音补充细节,试图增加可信度。
“我跟你说,是真的!我蹲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队蚂蚁在搬家,领头那只举着一片小小的枯叶,走得特别急。我就问它,‘嘿,哥们儿,有没有看到一群黑衣服的抬着个麻袋过去?’”
林越的眼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了。
他的太子妃,在这么一个剑拔弩张、全员戒备的紧张时刻,旁若无人地蹲在地上,对着一队蚂蚁……嗨,哥们儿?
苏清欢完全没get到他内心的崩溃,继续兴致勃勃地往下说:“那只领头的蚂蚁停下来,晃了晃触角,好像在说‘看到了看到了,往那边去了,可沉了,差点压到我二舅姥爷’。然后它们就急匆匆地走了,说是要去西南角皇叔府附近筑新巢,那边风水好。”
林越:“……”
他已经放弃挣扎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毁灭吧,赶紧的。
这世界配不上如此清奇的脑回路。
“殿下!”
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打断了林越的自我怀疑。
苏烈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一张国字脸黑得能滴出墨水。他身后的亲兵个个盔明甲亮,却都低着头,不敢看这位正在暴怒边缘的将军。
“人犯被劫,禁军颜面何存!殿下,此事必须立刻上报陛下,全境通缉!”苏烈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林越刚想开口说点场面话,稳住这位暴躁的老丈人,旁边的苏清欢却抢先一步,一脸邀功地举起了手。
“爹!别急!女儿有线索了!”
苏烈一愣,怒气稍稍收敛,急切地看向她:“什么线索?快说!”
林越心中警铃大作,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他想捂住苏清欢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他那傻老婆用一种无比骄傲、无比洪亮的声音,对着全场还未散去的士兵和将领们,大声宣布:
“我问了路边的蚂蚁!它们说劫匪往皇叔府方向去了!”
全场,死寂。
风吹过山岗,卷起几片落叶,发出的“沙沙”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清欢的身上。
那眼神里,包含了震惊、茫然、困惑,以及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她刚才说了什么”的集体迷思。
苏烈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僵硬。
他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一个从“铁青”到“酱紫”,再到“血红”的复杂变化过程,精彩程度堪比川剧变脸。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问……谁?”
“蚂蚁呀!”苏清欢毫无所觉,还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土坡,“就那儿的,刚搬走。”
“轰!”
林越仿佛听到了老丈人理智崩断的声音。
“逆女!!!”
苏烈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国之将倾!社稷危亡!你……你竟在此与蝼蚁为伍,信口雌黄!!”
他猛地回头,对着身后的亲兵怒吼:“取我的七匹狼来!”
亲兵:“???”
将军,七匹狼是啥?是新来的战狼吗?
另一个机灵点的副将赶紧低声提醒:“将军,您说的是家法……那根千年藤条‘狼嚎’。”
“对!就是狼嚎!老夫今日要替苏家清理门户!!”苏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清欢的手都在哆嗦。
苏清欢一看她爹这架势,顿时吓得一缩脖子。
“爹!我没胡说!是真的!”
“你还敢狡辩!”苏烈眼睛都红了,一把推开旁边的亲兵,自己就朝苏清欢扑了过去,“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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