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军令!各部严守关隘,等待援军!无本监军手令,擅离驻地者,视同通敌!立斩不赦!朔方战事,自有朝廷运筹,不得妄动!违令者——”
他拖长了调子,目光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凌云身上,“便是身着这御赐玄甲,也保不住项上人头!”
“这是皇上的意思?”凌云慢慢皱眉,眼神逼得王监军退了半步。
“这是兵部的军令,莫非你敢违抗?”王德贵眼神闪烁。
凌云身体绷紧,背脊前倾,崭新的玄甲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她上前半步,逼迫王德贵眼前,低声问道:“兵部比皇上还大?”
重甲压迫,几乎要碰到他的帽翅,王德贵眉头抽动。
他勾起嘴角,似不屑地环视一周后对凌云略一颔首,转身走向帐外。
夜色更深,门外篝火被风吹得明灭不定,映照着那面崭新的先锋营旗上的金线云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凌云站在阴影里,崭新的玄甲片在寒夜中映出无数朵跳动的火花。
雪花落在肩头,被体温融化后凝成一层薄霜。她望着朔方城方向那片被漆黑如墨的夜空,沉默如同雕像。
不知站了多久,一件厚实的、带着体温的披风,轻轻盖在凌云身上。熟悉的气息令人踏实。
凌云转过头,小七低垂着眼睑,专注地系着披风的系带。他的手指通红,动作僵硬,大概已经在她身后站了许久。
麻木的指尖擦过了凌云白皙细腻的后颈。
瞬间的、微凉而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早已冻得麻木的手指竟像被一根细如牛毛的刺刺了一下,从她的皮肤上弹开,迅速缩回。
火苗跳跃着,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跟着晃动。
凌云转回头,依旧望着远方那片隐没在夜色里的孤城,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的侧脸。眼角那道淡红的伤疤若隐若现。
“那边还有几千百姓。”凌云似在自言自语。今生后世,凌云都是军人,国家和百姓在她的心里总是最重的。
小七系好了披风,静静地站在她斜后方的阴影里,目光无法从她的侧影上移开。
火光在勾勒出她柔和的阴影,长睫在眼睑下洒落一小片静谧的扇形。那沾染着风霜、包裹在冰冷玄甲中的纤细女子,在此刻专注的肃杀中,透出一种近乎破碎的美感。
阴影里,喉结轻动。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混杂着近乎虔诚的敬畏和一种更深沉、更隐秘,更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在身体涌起。
小七想开口说,“太晚了,回营帐吧。”但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一个路边捡来的孤儿,和将军府的小姐,隔着云泥。任何一丝逾矩的念头,都是亵渎。
他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自己胸口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那里,内衬的口袋里,藏着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早已洗得发白却依旧残留着淡淡血腥气的布巾。那是黑石谷血战后,她随手擦血而撕下的袍摆。他鬼使神差地捡了回来,洗净,藏起。
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扑打在闪亮的玄甲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小七的目光勾画着她的轮廓,呼啸的风声回荡,似吟出白泽心里誓言——
若你注定是凌云九天的鹰…便让我永世做那托起您羽翼的风吧,纵使前方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亦甘之如饴。
两天过去,王德贵说的援军还没有来。朔方关的寒风呼啸着撕扯天地。雪粒不再是飘落,而是被狂风抽打着,如同亿万细小的冰针。
援军若不来,朔方城会被围困断粮,自己和百姓都得死;若自己私自出兵,就算这一战胜了,违抗军令,自己也得死,但这一城百姓却能活。
凌云立于断崖边,眉头拧成一朵花,发丝飞舞,身形在狂风中纹丝不动。纤细白皙的手紧紧攥着王德贵留下的将令,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
朔方城的几千人用命在等救援!王胖子说的援军却杳无音讯。妈的!赵铁鹰受伤后,狄戎的两万人便围在朔方城外按兵不动,是想把那一城的百姓都困死在城里。
让城里断粮,断粮,断粮……
凌云的呼吸越来越快!想弄死我!哼!
脑子飞速推演着各种可能……
猛地,她抽出腰间长剑,“刺啦”一声裂帛脆响,割下染血的袍袖,高高举起。那布帛瞬间被风灌满,在她身后猎猎狂舞。
“我要去烧他们粮车,砍‘秃狼’的脑袋,”凌云面向自己不足一千人的先锋营,声音决绝,穿透风雪,“愿随我去者,生死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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