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灵的晨光,带着清冽的寒意,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如镜的深色胡桃木地板上投下斜长的光影。亚历山德罗·科斯塔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公务,突然瞥见桌上日历,想起埃莉诺拉预产期将近,怔怔出神。
下午,亚历山德罗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黑咖啡,目光却并未投向城市轮廓,而是落在桌上一份刚刚带来的信件上。信件来自热那亚,只有一行字:“埃莉诺拉·维拉尼夫人于今晨六时顺利分娩,母女平安。新生儿重六磅七盎司,按之前您的吩咐取名贝拉·维拉尼。”
贝拉,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亚历山德罗沉寂的心湖中漾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让他想起了电影‘暮光之城’的小女孩,这也是他取名字初衷,用以纪念他回不去的前世。窗外冰冷的钢铁森林与港口机械的轰鸣似乎瞬间远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奇异柔软与沉甸甸责任的陌生情绪悄然滋生。这是他两世为人的第一个血脉,一个流淌着他基因的女儿。随之而来的有着初为人父的“守护”决心与冷酷现实的冲突(不能探望)的愧疚。
“贝拉……”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窗玻璃上划过。那封信件仿佛带着初生婴儿特有的、脆弱而蓬勃的生命温度。一种超越算计、超越野望的本能情感,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在他构筑于钢铁与权谋之上的心防中,悄然探出了头。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眼眸深处清晰地映照出温柔的微光。
然而,这份初为人父的柔软悸动,很快被办公室门被敲响的声音拉回现实。“进来。”亚历山德罗迅速收敛了外泄的情绪,转身时,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深沉,只有眼底残留的一丝温度,泄露了方才的波澜。
进来的是埃利奥·卡斯特拉尼,他年轻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手里拿着几份文件:“老板,首相府急件。还有,《复兴报》贝洛蒂副总编紧急内参。”
亚历山德罗接过文件。首相府的急件是关于保守派利用铁路爆炸案余波,在议会财政委员会疯狂狙击“专利法”配套实施预算的详细报告。措辞强硬,指责自由派“挥霍国库”、“偏袒投机者”。而贝洛蒂的内参则揭露,保守派控制的几家小报,正开始含沙射影地攻击科斯塔集团“利用国家危机谋取暴利”,特别是针对吞并热那亚联合储蓄银行银行一事,试图将舆论怒火引向科斯塔。
冰冷的政治博弈硝烟,瞬间冲散了那片刻的温情。亚历山德罗眼中寒光一闪,方才的柔软被钢铁般的意志取代。他快速扫过文件,冷笑一声:“垂死挣扎。埃利奥,回复首相府:预算案按原计划推进,我会在财政委员会亲自‘说明’。另外,通知贝洛蒂,启动‘清道夫’预案,目标:那几家吠叫的报纸。重点‘关照’它们背后金主那些见不得光的税务问题和虚假广告。一周内,我要它们在主流舆论场消失。”
“是,老板”埃利奥领命,迅速退出。
办公室重归寂静。亚历山德罗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封信件上。冰冷的政治现实与初生女儿带来的温暖冲击,在他心中形成了奇异的交响。他拿起桌上的镀金钢笔,在首相府急件的空白处,飞快地写下一行私人指令,交给侍立一旁的安东尼奥:“安东尼奥,以我的私人名义,安排最稳妥的渠道。给埃莉诺拉送去最好的产后护理团队、营养师、育儿保姆。贝拉所需的一切用最好的,另外,”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在热那亚港区,购置一套安静、安全、视野开阔的临海别墅,记在贝拉·维拉尼名下。这是她应得的起点。”
“是,少爷。”安东尼奥双手接过指令,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明白,这位小小姐在少爷心中的分量,恐怕比许多人预想的都要重得多。“老仆会亲自挑选人手,确保万无一失。别墅也会选在‘黑水’安保核心巡逻区。”他顿了顿,补充道,“少爷,是否要安排时间……”
“暂时不必。”亚历山德罗打断他,目光深邃,“现在还不是时候。风口浪尖,一丝破绽都可能成为射向贝拉的毒箭。保护好她们,就是我对贝拉……最好的守护。”他将那封信件小心地折好,放入西装内袋,紧贴心口的位置。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新生命带来的微弱暖意。
圣卡洛宫的战场,硝烟正浓。财政委员会的辩论厅里,气氛剑拔弩张。保守派议员挥舞着手中的报告,唾沫横飞:“……巨额的专利审查官编制!昂贵的专利登记与维护系统!这是在用全体纳税人的钱,为少数投机商和科斯塔这样的垄断托拉斯筑造黄金鸟笼!这是赤裸裸的劫贫济富!”
亚历山德罗安静地听着,直到对方的咆哮告一段落。他缓缓起身,动作从容不迫,如同即将亮剑的绝顶高手。他没有直接反驳对方的指控,而是将一份由科斯塔集团资助、王国几所大学联合完成的《专利制度对王国工业创新力及长期税收影响的实证研究报告》副本,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位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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