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的丝竹声还在流转,琵琶的婉转与古筝的悠扬缠绕着,混着元宵的甜香与温热的酒香漫在空气中,连殿角悬挂的宫灯,都似被这暖意熏得更加明亮。
殿外的御花园却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正月十五的月光格外清亮,像一层薄纱铺在青石板路上,梅枝交错间,落雪在假山缝隙里凝成细碎的冰晶,冷冽的空气里飘着梅花的暗香,与远处宫灯的暖光撞在一起,既显静谧,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沈昭阳坐在太后身侧的锦垫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腕上的玉镯。往日里只觉温润,可自从在殿内见到姜临月的那一刻起,玉镯就像被点燃的炭火,暖意顺着指尖往心口钻,烧得她心尖发颤。
她垂着眼,看似在听太后与皇后闲聊元宵习俗,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在不远处的姜临月身上。
姜临月正坐在母亲林书澜身边,微微侧着头听姜雪妍说话,侧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柔和。
她穿着水绿色云锦裙,发间那支白玉簪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连握着茶盏的姿势,都和现代实验室里握着试管的模样重合。
当年姜临月调试数据时,总喜欢用指腹轻轻贴着试管壁,此刻她握着茶盏的手,也是这样的姿态。
沈昭阳攥着丝帕的手微微发抖,那句藏了好几天的调侃在舌尖绕了一圈又一圈,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抓住姜临月的手腕问清楚:穿越那天,她把自己推到陨石能量圈里后,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有那声炸弹的巨响……
可她不能。淑妃就坐在斜前方的席位上,穿着一身艳红色宫装,鎏金护甲漫不经心地刮过茶盏边缘,眼神却像蛰伏的毒蛇,时不时往她这边瞟。
殿内王公贵族的谈笑、宫女太监穿梭的脚步声、乐师们调整琴弦的细碎声响,每一点动静都可能被当作“异常”传出去。
她是大晟朝的昭阳公主,是皇帝宠爱的女儿,性子骄纵是出了名的;
姜临月是安南大将军的嫡女,刚入宫赴宴就因“雪颜露”出了风头。她们之间,只能是“针锋相对”,不能有半分亲昵,否则一旦被淑妃抓住把柄,不仅自己会陷入麻烦,连姜临月都可能被牵连。
沈昭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回太后身上,学着往日的模样,娇声说:“皇祖母,这元宵真甜,孙女还想再要一碗。”
太后笑着点头,吩咐宫女再盛一碗,目光里满是宠溺。沈昭阳接过宫女递来的元宵,用银勺轻轻舀起一个,却没往嘴里送,只是盯着碗里的糖霜发呆。
她想起穿越前的最后一个元宵,她和姜临月在实验室里,用微波炉热了速冻元宵,姜临月还吐槽“不如巷口那家老字号的好吃”,可两人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殿内的喧闹声突然大了些。原来是几位皇子起了兴致,提议让乐师奏些欢快的曲子,众人纷纷附和。
淑妃也笑着开口:“陛下,不如让乐师奏《庆元宵》吧,这曲子热闹,配着元宵吃,才更有过节的味道。”皇帝点头应允,乐师们立刻调整琴弦,欢快的旋律瞬间填满了大殿。
沈昭阳知道,机会来了。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乐曲和元宵上,连淑妃都在和身边的嫔妃说笑,暂时没功夫盯着她。
她猛地放下银勺,瓷勺撞在碗沿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瞬间压过了周围的谈笑。“姜临月,”她故意拔高声音,语气里带着惯有的骄纵与不耐烦,“你方才在太后面前把那‘雪颜露’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能淡化细纹、提亮肤色,本公主倒要问问,你这东西要是没用,甚至伤了人的肌肤,该怎么赔罪?跟我来御花园,好好给我说清楚!”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静了半拍。原本喧闹的乐曲似乎都弱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昭阳和姜临月身上。
林书澜脸色微变,下意识地起身,刚要开口说“临月年纪小,不懂事,公主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就被沈昭阳一个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将军夫人这是何意?”沈昭阳挑眉,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压迫,声音也提高了几分,确保殿内大部分人都能听见,“是觉得本公主在小题大做,欺负你家女儿?还是说,姜大小姐连回答本公主问题的胆子都没有,只会躲在母亲身后当缩头乌龟?”
姜临月坐在席位上。方才沈昭阳的眼神她看得真切,那眼底的急切与暗示,绝不会错。她瞬间读懂了沈昭阳的用意:这是借“教训”的名义,创造两人独处的机会。
姜临月压下眼底的波澜,缓缓起身,对着沈昭阳躬身行礼,声音平稳无波,既不卑不亢,又带着几分顺从:“臣女不敢,愿随公主前往御花园,为公主解答疑惑。”
沈昭阳冷哼一声,不再看众人的反应,转身就往外走。
红色裙摆扫过锦垫,珠翠碰撞的声响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透着几分刻意的傲慢。
她走得极快,像是真的在生气,连脚步都带着不耐烦。姜临月紧随其后,路过母亲身边时,悄悄用指尖碰了碰母亲的手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