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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那句“遴选三两名官女子随习医术”的旨意,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后宫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明面上,无人敢违逆圣意,暗地里,苏晚晚却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掺杂着审视、嫉妒与敌意的目光。
太医院的改革在年轻太医中稳步推进,但刘院判等人显然并未死心。他们不再公开反对,转而采用更隐蔽的方式。药方审核变得格外苛刻,药材领取时常“恰好”短缺苏晚晚所需的那几味,甚至她授课时,总有几个资深太医“恰好”在场,不时提出些引经据典、刁钻古怪的问题,试图让她难堪。苏晚晚一一化解,心中却愈发警惕。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日,秋高气爽,齐妃在御花园举办赏菊宴,遍请后宫有头脸的妃嫔。苏晚晚也在受邀之列,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经历了大阿哥之事,齐妃似乎已将她视作盟友。
宴席设在水榭之中,四周菊花开得如火如荼,姹紫嫣红。各宫娘娘盛装出席,环佩叮当,笑语嫣然,一派祥和。齐妃坐在主位,气色比以往好了许多,对苏晚晚也格外客气,亲自招呼她坐在自己下首。
“苏院使近日辛苦了,”齐妃亲自为她布了一筷蟹粉菊花酥,“太医院事务繁杂,还要教导宫人,真是难为你了。”
“娘娘言重了,此乃臣分内之事。”苏晚晚欠身谢过,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她注意到,坐在对面的端贵人(原端妃,虽降位份,但因太后关照,仍保有贵人位份,且被允许参与此类聚会)正用一种冰冷刺骨的眼神看着她,虽然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温婉的笑容,与身旁的谦嫔低声说笑起来。
谦嫔年纪尚轻,入宫不久,父亲是刘院判的门生,一向以端贵人马首是瞻。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齐妃兴致勃勃地命人搬来几盆名贵的“绿牡丹”菊花,供众人品评。
就在这时,谦嫔突然用手帕掩口,轻轻咳嗽了几声,面色微微发白。
“谦嫔妹妹这是怎么了?”端贵人立刻关切地问道。
“不妨事,”谦嫔弱弱地笑了笑,“只是近日总觉得身子乏力,夜间有些咳嗽,吃了太医院的方子也不见大好。”
齐妃闻言,便顺势对苏晚晚道:“苏院使医术高明,不如就请为谦嫔妹妹瞧瞧?”
苏晚晚心知这很可能是个局,但众目睽睽之下,无法推辞。她起身走到谦嫔身边,柔声道:“请娘娘伸出玉腕。”
谦嫔依言伸手,腕上戴着一串成色极佳的碧玺手串。苏晚晚屏息静气,指尖搭上她的脉搏。脉象浮而细数,确像是染了风寒,但细探之下,却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滑利之象……
她正凝神细品,突然,谦嫔“哎呀”一声,猛地抽回手,那串碧玺手串竟应声而断,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你!”谦嫔瞬间变了脸色,指着苏晚晚,眼圈一红,“苏院使,你为何用力拽断我的手串?这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水榭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苏晚晚身上。断线散落的碧玺珠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像一颗颗充满恶意的眼睛。
端贵人立刻出声:“苏院使,即便你对谦嫔妹妹有所不满,也不该拿太后赏赐之物撒气啊!这……这可是大不敬!”
齐妃眉头紧锁,看着苏晚晚,没有说话。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苏晚晚心中冷笑,果然在这里等着她。她并未惊慌,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谦嫔和端贵人,最后看向齐妃和在场众人。
“娘娘明鉴,”苏晚晚声音清晰,“臣为谦嫔娘娘请脉,指尖力道自有分寸,绝无可能拽断这串珠链。况且,”她弯下腰,从地上拾起几颗珠子和断掉的丝线,仔细看了看,“这串珠的丝线接口处,似乎有被利器磨损过的痕迹。”
她将丝线断面展示给齐妃看:“娘娘请看,若是用力拉扯断裂,断面应呈毛躁状。而此断面平整,明显是事先被人用薄刃割开大半,只留少许相连,稍受力便会断开。”
谦嫔脸色一白,强自镇定道:“你……你胡说!分明是你心怀不满,故意为之!”
端贵人亦帮腔:“苏院使,空口白牙,岂能由你狡辩?谁能证明这丝线是事先被割开的?”
“我能证明。”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水榭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怡亲王胤祥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
“十三爷?”齐妃有些意外。
胤祥大步走入,先向齐妃行了礼,然后道:“臣弟路过御花园,瞧见这边热闹,本想过来讨杯酒喝,不料却看了场好戏。”他目光转向谦嫔,带着几分戏谑,“谦嫔娘娘这出‘珠断诬陷’的戏码,编排得倒是巧妙,可惜,不够周全。”
他示意身后的小太监上前。一个小太监手中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样小巧的工具和一小段同样的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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