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战事的僵局因李定国在敌后的活跃而被打破,多铎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南京朝廷面临的军事压力骤减。然而,朱慈烺并未因此有丝毫松懈,他深知僵局的打破只是暂时的,清廷底蕴犹在,必须利用一切机会壮大自身。也正是在这相对缓和的氛围中,一件看似偶然、却将深远影响帝国未来走向的事件,悄然发生。
这一日,郑森率领部分完成巡弋任务的水师舰船返回江阴基地休整补给。随同舰队一同抵达的,还有几艘造型奇特、饱经风霜的海船,船上之人并非商人,而是一群衣衫褴褛、面带悲戚与期盼之色的华人。他们自称来自遥远的吕宋(菲律宾),有惊天冤情,要上达天听,叩见大明皇帝!
消息层层上报,迅速传到了南京。朱慈烺闻报,心中一动。吕宋?西班牙人?他立刻想起了记忆中那个时空关于明末西班牙殖民者在菲律宾屠杀华人的惨案。难道……这个时空的悲剧,也发生了吗?他当即下旨,命郑森妥善安置这些海外遗民,并选派其首领,火速入京觐见。
数日后,南京紫禁城,武英殿。朱慈烺端坐于上,永王朱慈炤亦奉命在侧观摩。殿下,跪伏着三名来自吕宋的华人代表。他们皆已换上干净衣衫,但眉宇间的悲愤与沧桑却难以掩饰。为首者是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名叫陈桂生,曾是马尼拉颇有声望的华商。
“小民陈桂生,携吕宋苦难得存同胞,叩见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陈桂生声音哽咽,以头触地,他身后的两人亦是泣不成声。
“平身,看座。”朱慈烺语气温和,心中已有所预料,“尔等远涉重洋,历尽艰辛来见朕,有何冤情,但讲无妨,朕与大明,为尔等做主。”
陈桂生谢恩后,并未就坐,而是再次跪倒在地,涕泪交加地开始控诉:“陛下!天朝弃民,苦啊!自隆庆年间,我华人渐往吕宋贸易定居,辛勤经营,于当地颇有贡献。然那佛郎机红毛夷,视我辈如猪狗,盘剥欺凌,无所不用其极!尤其近年来,疑我华人心向天朝,对其统治构成威胁,更是变本加厉……”
他详细叙述了西班牙殖民当局如何不断增加针对华人的苛捐杂税,如何限制华人活动,如何纵容土人欺凌华人。最后,他声音颤抖地说出了那最惨痛的一幕:“……就在去岁,崇祯十六年秋,那狼子野心的西班牙总督科奎拉,竟悍然下令,以‘阴谋叛乱’为名,对我马尼拉及周边华人,举起了屠刀!不分男女老幼,见华人便杀!火光冲天,尸横遍野……涧内(帕利安,华人聚居区)已成鬼蜮!据小民估算,遇难同胞……恐不下三万余众啊!陛下!”
尽管朱慈烺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血淋淋的数字和惨状,依旧感到一股怒火直冲顶门!殿内侍立的官员,包括朱慈炤在内,无不色变,面露愤慨之色。
“三万余……都是我华夏子民!”朱慈烺猛地一拍御案,霍然起身,声音如同寒冰,“红毛夷!安敢如此!”
陈桂生泣不成声:“陛下……我等亦是九死一生,侥幸逃脱,辗转乘船,欲回故土。途中听闻陛下已于南京中兴大明,军威赫赫,光复江淮……这才冒死前来,恳请陛下发天兵,渡海远征,为我等惨死之同胞,报仇雪恨!也为海外百万华人,挣一条活路啊!陛下!”说完,他与同伴再次重重叩首,额间已见血迹。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怒焰,沉声道:“尔等冤情,朕已知之。此乃血海深仇,亦是朕与大明之耻!朕在此立誓,此仇必报!定要那佛郎机人,血债血偿!”
他命内侍将陈桂生等人扶起,好生安抚,厚加赏赐,并命太医为其诊治身体。
待陈桂生等人被引去安置后,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朱慈烺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脸色因愤怒而涨红的朱慈炤身上。
“众卿,都听到了?”朱慈烺的声音回荡在殿中,“红毛夷屠我子民三万!此等行径,与建虏何异?甚至更为卑劣!我大明,岂能坐视不理?”
黄道周出列,面带忧色:“陛下,海外之事,虽令人发指,然我朝目下大敌乃江北建虏,国力有限,水师方经整顿,恐无力远征万里之外之吕宋啊……”
另一位大臣也附和道:“是啊陛下,跨海远征,耗费钱粮无数,胜负难料。且与泰西强藩交恶,于海贸恐有不利……”
“荒谬!”一个年轻而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竟是永王朱慈炤!他按捺不住,出列躬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皇兄!诸位先生!红毛夷屠戮者,非仅吕宋三万华人,乃是我大明之颜面,是我华夏之尊严!若对此等暴行置若罔闻,天下藩属如何看我?海外侨民如何自处?日后是否任何蛮夷,皆可随意欺凌我华人?此例一开,国将不国!”
他转向朱慈烺,单膝跪地,昂首道:“皇兄!臣弟不才,愿请旨!愿率一旅之师,扬帆出海,直捣吕宋,擒拿元凶,以告慰惨死同胞在天之灵!扬我大明国威于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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