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北的春阳总带着股虚浮的暖意,照在雁归村东的坡地上,却融不透半尺下的冻土。天刚蒙蒙亮,坡地上已聚了二十多个村民,镢头砸在冻土上的 “砰砰” 声此起彼伏,像钝器敲在石头上,震得人虎口发麻。苏晚秋握着半旧的镢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干裂的黄土地上,瞬间就没了踪影。
“晚秋,歇会儿吧!你这身子刚好,别硬撑着。” 张婶从旁边挪过来,她的镢头刃口卷了边,挖起土来更费劲,“这冻土比去年还硬,我看咱们这组,晌午前能不能开半亩地都悬。”
苏晚秋直起腰,揉了揉发酸的腰腹,看向不远处的苏小石头 —— 小家伙正蹲在地上,用小铲子帮着捡镢头刨出来的碎石,小脸冻得通红,却没喊一句累。她心里一软,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昨晚用空间灵泉水泡过的玉米芯碎,分了一小撮给张婶:“婶,含点这个,能润润嗓子,也顶饿。”
张婶捏起一点放进嘴里,嚼了嚼,眼睛亮了亮:“哎?这玉米芯咋比我家的甜?你这丫头,是不是藏了好东西?”
“是奶奶之前晒的,说多晾晾就甜了。” 苏晚秋含糊着应付,目光却落在脚边的竹筐上 —— 里面装着浸过灵泉的糜子种,颗粒比普通种子饱满些,泛着淡淡的光泽。昨天傍晚她趁着喂灵泉水给母亲,偷偷把公社分的三斤糜子种泡了半个时辰,今早起来看,种皮都透着点水润,比隔壁王大叔家干巴巴的种子看着就精神。
“记工员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村民们动作都顿了顿。只见村西头的刘老三挎着个蓝布包,慢悠悠地走过来,包里是公社发的工分册和半截铅笔。他走到坡地中央,清了清嗓子:“按公社要求,挖冻土算‘重活’,每开一分地记半工分;播种糜子按‘细活’,每播一分地记三分工 —— 都好好干,别想着偷懒耍滑!”
刘老三是原生产队副队长,跟张富贵走得近,去年冬天就帮着张富贵查过 “黑市”,村民们都怵他三分。苏晚秋低下头,继续用镢头刨土,心里却盘算着:按这进度,她和小石头一天顶多开三分地,加上播种,满打满算能记两分工,换不来半斤粗粮,得想办法提高效率才行。
“砰砰砰” 的镢头声没响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 是公社的巡逻队,领头的正是穿灰布干部服的张富贵,他骑着匹瘦马,身后跟着两个挎着步枪的队员,尘土飞扬地奔上坡地。
村民们都停了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张富贵勒住马,目光扫过坡地,最后落在苏晚秋脚边的竹筐上,眼睛一眯:“苏晚秋,你这筐里装的啥?”
苏晚秋心里一紧,面上却装作镇定:“回张主任,是公社分的糜子种,准备播种用的。”
“哦?糜子种?” 张富贵从马上跳下来,走到竹筐边,蹲下身捏起一把种子,翻来覆去地看,“我怎么看着你这种子,比别家的饱满?是不是私藏了好种子,想自己留着种自留地?”
这话一出,村民们都屏住了呼吸。1960 年公社有规定,分的粮种必须全用于集体播种,私藏就是 “搞投机倒把”,轻则扣工分,重则没收全部口粮。苏小石头吓得往苏晚秋身后躲了躲,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张主任说笑了,” 苏晚秋往前走了一步,挡在竹筐前,“这种子是我用老辈传的法子浸过的 —— 用温水泡半个时辰,再晾干,种子就饱满些,发芽率也高。您要是不信,问问李大夫,他也知道这法子。”
李大夫正好在隔壁组挖地,听见动静走过来,点了点头:“张主任,确实有这法子。去年我家种谷子,就用温水浸过种,发芽率比干种高不少。晚秋这丫头心细,是个会种地的。”
张富贵斜了李大夫一眼,显然不信,但也没抓到实据。他把手里的种子扔回筐里,拍了拍手上的土,又看向坡地上刚开的几小块地:“你们这进度也太慢了!公社要求三天内播完二十亩糜子,照这速度,五天都播不完!今天要是每组开不了一亩地,都扣半分工!”
村民们都低低地叹了口气,却没人敢反驳。张富贵又扫了一眼苏晚秋,眼神里带着点不甘,最后翻身上马:“我下午再来检查,要是谁偷懒,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带着巡逻队扬尘而去。
等巡逻队走远了,张婶才松了口气:“这张富贵,就是来找茬的!晚秋,你刚才可真勇敢,换了我,早就慌了。”
“也是多亏了李大夫帮忙。” 苏晚秋笑了笑,心里却没放松 —— 张富贵没占到便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得更小心才行。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坡地那头走过来,是陆承泽。他背着个布包,手里拿着一把新磨的镢头,走到苏晚秋身边:“刚才张主任来找麻烦了?”
“嗯,他怀疑我私藏种子。” 苏晚秋点点头,把镢头递给陆承泽,“你帮我看看,这镢头是不是刃口钝了?挖起土来特别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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