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阴影里的握手
档案室的门合上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皮鞋叩地的轻响。林殊下意识将沈如晦往身后拉了半步,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手腕——刚才输血时留下的针孔还泛着红。
“别紧张。”沈如晦按住他的手,声音压得很低,“是自己人。”
阴影里走出个穿风衣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手里转着枚黄铜打火机。火光一闪,照亮他眼角的疤痕——是陈默的副手,老周。林殊在监控录像里见过这道疤,当时他正把一份加密文件递给老K。
“沈先生,林先生。”老周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陈先生让我等你们。”他从风衣内袋掏出个U盘,“这是‘无面’在亚洲区的全部据点,陈先生说,你们或许用得上。”
林殊接过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陈默呢?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他在处理收尾工作。”老周的打火机又转了起来,“那些试剂虽然销毁了,但参与实验的研究员还在,他得一个个‘送’他们离开。”火光映出他眼底的复杂,“其实……他早就想停手了,只是被老K拿着家人要挟。”
沈如晦突然开口:“我父亲的车祸,是不是和他有关?”
老周的动作顿了顿,打火机“咔”地合上。“是,也不是。”他踢开脚边的碎石,“刹车是他动的手脚,但他调慢了车速,本想让沈先生只是受伤……没想到老K在方向盘上动了额外的手脚。”
走廊的风卷着落叶滚过,林殊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每个人心里都有阴影,有的藏着恐惧,有的藏着善良。”他看向老周,对方风衣下摆露出半截住院手环——和母亲当年住过的那家私立医院同款。
“你也是实验体?”林殊问。
老周撸起袖子,小臂上有串褪色的编号:734-007。“比你们早入行三年。”他笑了笑,疤痕扯出狰狞的弧度,“陈先生救过我女儿,所以我欠他一条命。”
U盘插进沈如晦的电脑时,林殊注意到老周的手指在颤抖。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红点,覆盖了大半个亚洲地图,每个红点旁都标着人名——都是当年参与实验的受害者家属。
“这些人……”林殊的指尖划过屏幕,“陈默想怎么做?”
“他要把‘无面’的底裤扒下来,晾在太阳底下。”老周从怀里掏出张照片,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我女儿下周手术,陈先生说,等这事了了,就带我去国外陪她。”
沈如晦突然指向屏幕角落的一个红点:“这里是青山福利院?”
“是‘无面’最早的‘育苗基地’。”老周的声音沉了下去,“我们这些实验体,大多是从那儿被挑走的。”
林殊的心猛地一缩——他小时候就在青山福利院待过半年,直到母亲把他接走。他摸出脖子上的银锁,背面刻着个模糊的“7”,和老周的编号末尾数字一样。
“原来我们早就见过。”林殊轻声说。老周看到银锁,眼睛突然亮了:“你是那个总抱着兔子玩偶的小男孩?我是给你们修玩具的老周啊!”
记忆突然翻涌上来:福利院的槐树下,总有个修玩具的叔叔,手指缠着胶布,却能把断了腿的兔子缝得像新的一样。他总说:“等你们长大了,就没人能欺负你们了。”
沈如晦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看向屏幕。陈默发来条加密信息,只有一行字:“阴影里的人,也能握成拳头。”
老周掏出个信号发射器:“按下这个,所有据点的证据会自动发给国际刑警。陈先生说,让你们来按——毕竟,你们才是光里的人。”
林殊和沈如晦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按在发射器上。按钮按下的瞬间,走廊的灯突然全亮了,照亮了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涂鸦——都是些歪歪扭扭的名字,末尾都跟着编号,734-001,734-002……一直到734-091。
“是我们这些人的名字。”老周摸着墙面,声音哽咽,“陈先生偷偷刻的,说总有一天,要让这些名字堂堂正正出现在太阳底下。”
林殊的指尖抚过自己的编号,突然想起母亲临走前的眼神。原来那些看似孤立的瞬间,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守护,早已像藤蔓一样缠绕生长,最终织成了一张网,接住了所有坠落的人。
老周的手机响了,是陈默。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突然笑了:“好,我们等你。”挂了电话,他看向林殊和沈如晦,“陈先生说,他处理完了,在后门等我们,一起去吃碗面。”
走廊尽头的阳光越来越亮,林殊握着沈如晦的手,又和老周握了握。三只不同的手,带着不同的温度,在阴影与阳光的交界处,握成了一个坚实的拳头。
远处传来警笛声,不是来抓人的,是叶青蔓带着人来收尾。林殊回头看了眼档案室的门,那些沉重的过往被锁在里面,但那些名字、那些守护、那些在阴影里不曾熄灭的善良,正随着清晨的风,慢慢飘向光里。
“走吧,吃面去。”沈如晦拉了他一把,眼底的笑意比阳光还暖。
林殊点点头,脚步轻快了许多。他知道,从今天起,阴影里的握手,终将在阳光下,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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