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月光下的白袍剪影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部队医院的屋顶。林殊站在病房窗外,手里捏着从老K指缝里抢出来的半张纸片,“钟楼地下三层”几个字被血洇得发皱,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掌心。病房里,沈如晦还没醒。麻药的效力渐渐退去,他的眉头时不时蹙一下,像是在梦里跟谁较着劲。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把他白大褂的下摆染成了银灰色。
“还没醒?”叶青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刚处理完老K的后事,警服上还沾着点灰尘。手里拎着个保温桶,盖子一打开,飘出淡淡的小米粥香。“刚退烧,医生说让他多睡会儿。”林殊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落在沈如晦搭在被子外的手。那只手还保持着攥拳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还握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林殊知道,是那片向日葵花瓣,从手术前到现在,就没松开过。
叶青蔓把粥放在床头柜上,视线扫过墙上的时钟。指针刚过午夜,钟楼的方向隐隐传来风铃声,清越得有些诡异。“老K的氰化物纯度很高,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她压低声音,“而且他最后说的‘老卫的目标’,你觉得是什么?”林殊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证物袋,里面装着片从老K玉扳指夹层里找到的布料碎片,雪白雪白的,边缘绣着半朵枯萎的向日葵——和沈如晦白袍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是白袍人。”林殊的声音很沉,“老K说的‘零号’,还有钟楼地下三层,都和这群人有关。”话音刚落,病房的门突然被风吹开。一股带着凉意的夜风吹进来,掀动了沈如晦白袍的衣角。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月光下的走廊尽头,站着个模糊的白袍剪影,背对着他们,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轮廓在月色里泛着淡淡的银光。
“谁?”叶青蔓立刻按住腰间的配枪,动作快如闪电。
那剪影没回头,只是缓缓抬起手。借着月光,林殊看清他手里托着的是个玻璃罐,里面泡着株完整的向日葵,根茎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
“他在干什么?”叶青蔓的声音绷紧了。
林殊却盯着那白袍人的袖口——那里绣着朵完整的向日葵,针脚细密,和沈如晦白袍上的残朵正好能拼在一起。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对方转身时,月光照亮了他领口的徽章,是个从未见过的银色图腾,像朵倒转的向日葵,花盘里嵌着个极小的“零”字。
“零号……”林殊喃喃道,突然想起老K临死前的话。
白袍人似乎笑了笑,声音隔着走廊飘过来,轻得像月光:“沈医生的药快用完了,记得按时给他换药。”他把玻璃罐放在走廊的长椅上,转身走向楼梯口,白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极淡的香气,像是向日葵混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叶青蔓追出去时,走廊已经空了。只有那罐向日葵静静摆在长椅上,月光透过玻璃照进去,把根茎上的泥土照得清清楚楚——里面掺着些细碎的金属屑,和钟楼案现场发现的残留物成分一致。
“他怎么知道沈如晦的药快用完了?”叶青蔓的声音带着寒意,“医院的用药记录只有我们几个人能看。”林殊没回答,只是走进病房,将那半张写着“钟楼地下三层”的纸片,轻轻塞进沈如晦的手心。沉睡中的沈如晦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手指微微动了动,将纸片攥得更紧了。
月光依旧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沈如晦的白袍上,和窗外那抹消失的白袍剪影重叠在一起,像个未完待续的符号。林殊看着沈如晦沉睡的脸,突然觉得老K留下的不是半张纸片,而是把钥匙——通往钟楼地下三层的钥匙,也是打开沈如晦过往的钥匙。
走廊里的风铃声还在响,清越,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林殊拿起那罐向日葵,玻璃罐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让他想起沈如晦手术时,自己攥着的那把手术刀,冷得能映出人影。
而此刻,沈如晦的睫毛颤了颤,像是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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