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禅院,坐落在临渊市东郊的一座深山之中。
这里不通公路,想要到达,必须将车停在山脚,然后沿着一条由青石板铺就的,蜿蜒曲折的山路,步行近一个小时。禅院不大,由几座古朴的殿宇和僧舍构成,终年云雾缭绕,与世隔绝。它不接受任何游客的香火,只招待一些有缘的,寻求内心片刻安宁的俗家弟子。
槐柏韵年轻时,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正是他人生最灰暗,兄弟古延昭夫妇刚刚失踪的时候。是这里的晨钟暮鼓,和老方丈的点拨,才让他从几近崩溃的边缘,重新振作起来。
从那以后,每当他感到心力交瘁,或是需要做出重大抉择时,他都会来这里住上几天。
而这一次,他带来的,是他人生中最大,也最危险的一个“抉择”。
周末的清晨,天还未亮,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便悄然驶离了玉槐居。车上,只有四个人。开车的,是安保队长陈博。后座上,是槐柏韵和槐稚秀父女。而坐在副驾驶的,是沉默如铁的“李卫”——顾念。
这个安排,是槐柏韵的棋局,也是对顾念的,一次终极的考验。
脱离了玉槐居那座铜墙铁壁般的堡垒,远离了所有的电子监控和支援力量。在这座孤绝的深山里,如果顾念想动手,这将是绝无仅有的,最好的机会。只需要解决掉一个陈博,手无寸铁的槐柏韵和槐稚秀,在他面前,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顾念对此心知肚明。
从他坐上车的那一刻起,他浑身的神经,就绷紧到了极致。他不知道槐柏韵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究竟是一场信任的托付,还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引蛇出洞的陷阱?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绝对的警惕。他的目光,看似望着前方蜿蜒的山路,实则通过后视镜和车窗的反光,将槐柏韵和陈博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槐稚秀倒是显得格外兴奋。她很少有机会能和父亲这样单独出来,更别说去这种充满神秘气息的地方。她像一只出笼的小鸟,好奇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时而还小声地跟父亲分享着她的新奇发现。
她的存在,像一道明媚的阳光,冲淡了车厢内那股凝重而压抑的气氛。
车行至山脚停下。
四人下车,一股混合着泥土、松针和潮湿水汽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山间晨雾很浓,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不足十米。青石板铺就的山路,湿漉漉的,隐没在浓雾深处,一眼望不到头。
“走吧。”槐柏韵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率先踏上了山路。
陈博紧随其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槐稚秀深吸了一口这山野间的空气,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也跟了上去。
顾念走在最后,负责断后。
他的脚步,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沉稳而无声。他的感官,在进入这片原始山林后,被放大到了极致。他能听到雾气中,远处鸟儿的啼鸣,能闻到腐烂落叶下,泥土散发出的独特气息,能感觉到风吹过树梢时,带起的每一丝气流变化。
同时,他也在感受着,一股无形的,来自前方的压力。
槐柏韵和陈博,虽然看似在正常行走,但他们的步伐、间距,以及偶尔回头的角度,都暗含着一种战术队形。这是一种攻防兼备的阵型,一旦后方有异动,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击。
果然,这是一场试探。
顾念的心,沉了下来。但他面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他只是尽好一个保镖的本分,警惕着四周,与前方保持着一个绝对安全的,既能支援又能自保的距离。
山路比想象中更难走。越往上,雾气越浓,石阶也越发陡峭。
槐稚秀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爸爸,我……我有点走不动了。”她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小声地说道。
“来,爸爸背你。”槐柏韵立刻停下,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
“不要啦,”槐稚秀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多大了,还让您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顾念,忽然开口了。
“我来吧。”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地看向他。
只见顾念解下自己背上那个装着应急物资和通讯设备的沉重行囊,递给了陈博。然后,他走到槐稚秀面前,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像槐柏韵一样,沉默地,蹲下了身子。
他宽阔而坚实的后背,就那样,呈现在槐稚秀面前。
槐稚秀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让她……让“李卫”先生背自己?这个念头,她连想都不敢想。
“不……不用了,我……我自己能走。”她结结巴巴地拒绝。
“节省时间。天黑前,必须到达禅院。”顾念没有回头,声音依旧是那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但这一次,却少了几分冷硬,多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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