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市的初冬,总是带着一种萧瑟的、令人提不起精神的灰色调。天空像一块蒙了尘的玻璃,将所有的阳光都过滤得毫无温度。枯败的梧桐树枝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曳,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像垂死者的叹息。
地下指挥中心里,气氛也如同窗外的天气般凝重。
顾念的离间计,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凌风通过他的渠道,成功地将那份“真假参半”的情报,泄露给了“金蝎”组织内部,一个与“响尾蛇”派系素来不合的二号人物。
一时间,“金蝎”组织内部,果然掀起了轩然大波。关于“响尾蛇”之死的猜忌,和对“教授”派系背信弃义的愤怒,让这个本就如同散沙般的雇佣兵团伙,陷入了短暂的内乱之中。
然而,这并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情况不太对。”凌风的声音,从加密的通讯线路里传来,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真正的凝重,“林薇那条毒蛇,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棘手。”
“她不仅救走了那个‘服务生’,还利用他,迅速地整合了‘响尾蛇’的残余势力。现在,‘金蝎’内部,已经分裂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向我们复仇;另一派,则在我们的挑拨下,想要去找‘教授’的麻烦。但无论如何,”凌风顿了顿,“林薇的手里,已经重新掌握了一支虽然不大,但足够疯狂的武装力量。”
顾念看着屏幕上,那不断变化的,代表着各方势力动向的电子地图,眉头紧锁。
他知道,林薇绝不会满足于只掌握这点力量。她一定还在寻找新的更强大的盟友。
“查。”顾念的声音,冰冷而果断,“查清她最近,所有的行动轨迹。我要知道,她在临渊市到底见了谁。”
……
与此同时,在玉槐居一楼那间,洒满了阳光的小书房里。
槐稚秀正戴着一副防蓝光的平光眼镜,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槐氏集团旗下,一家子公司的季度财务报表。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复杂的曲线,曾是让她一看就头疼的天书。
但现在,她却能沉下心来一点一点地去解读,去分析。
她身边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颜生的关于金融和企业管理的书籍。上面,还用不同颜色的便签,做了详细的标注和笔记。
她不再只是一个,被动接受知识的学生。她开始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并运用这些知识。
这天下午,当槐柏韵像往常一样,来给她送下午茶点时,他看到女儿,正指着报表上的一个数据,对着视频通话里的公司财务总监,有条不紊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张总监,我注意到,我们在东南亚市场第三季度的‘物流与仓储成本’,环比增长了近百分之十五。但是,我们同期的出货量,却只增长了百分之七。这个数据差异,很不正常。我想看一下,这部分成本增加的,具体构成明细。”
她的声音,依旧温软。但那话语里的逻辑,和那份对数据天生的敏感性,却让电话那头的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愣了一下。
槐柏韵站在门口,看着女儿那张认真的侧脸。她的身上,仿佛褪去了少女的天真与不谙世事,开始散发出一种,与他如出一辙的,属于执掌者的,独特的气场。
他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欣慰与……心疼。
他知道,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逼迫着他的女儿,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没有进去打扰她。
他只是悄悄地,将茶点放在门口的边柜上,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他的背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挺拔。
他知道槐家的未来后继有人了。
……
深夜,顾念依旧没有休息。
他像一个最偏执的猎手,一遍又一遍地,分析着林薇那破碎的,经过数次反侦察处理的行动轨迹。
终于,他在一堆看似毫无关联的,废弃的监控画面中,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却又至关重要的细节。
林薇那辆黑色的轿车,曾在一个早已被废弃的老工业区的疗养院附近出现过。
那家疗养院在十几年前,因为一场严重的医疗事故和财务丑闻而被迫关闭。
而它的拥有者正是当年在与槐柏韵的商战中斗得两败俱伤,最终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宣布破产从此一蹶不振的另一个商业家族——
——郑家。
顾念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立刻,调出了槐柏韵的商业发展史。
他看到,在槐柏韵那充满了血与火的原始资本积累阶段,郑家,是他最强大的也是最凶狠的一个竞争对手。
双方的争斗几乎动用了所有商业上和商业之外的肮脏手段。
最终,以郑家家主郑启山,因为恶意操纵股价和商业欺诈而锒铛入狱,郑氏集团彻底覆灭而告终。
郑启山在狱中因为突发心脏病而去世。
但他的儿子郑浩宇,一个曾经与槐稚秀齐名的同样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却在那场家族的覆灭中彻底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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