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很头疼。
从业二十多年,他经手过无数离奇诡谲的案子,审讯过形形色色的亡命之徒。但他从未遇到过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让他感到如此棘手和……无力的对手。
这个代号“李卫”,自称“顾念”的男人,就像一个黑洞。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被现代刑侦技术所追溯的痕迹。他的指纹、DNA、虹膜,都像凭空出现一般,在任何国家的数据库里都找不到匹配。
他惜字如金,心理素质强大到令人发指。测谎仪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失灵的玩具,所有的生理指标,都平稳得像一条直线。无论周毅用何种审讯技巧去试探、去施压,他都如同磐石般,不为所动。
唯一一次的情绪波动,是在周毅提到“槐稚秀”这个名字时。那一瞬间,周毅敏锐地捕捉到,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却又无比真实的温柔与痛楚。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快得像一种错觉。
“你到底,在守护什么?”
这是周毅在连续一周的审讯无果后,私下里,非正式地问顾念的第一个问题。
他没有再坐在那张充满了压迫感的审讯桌对面。而是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顾念的监室门口。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冰冷的铁栅栏。
顾念靠着墙壁,缓缓地睁开眼。
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手段强硬,但眼神里却始终保持着一份清正与执拗的警官。
“我守护的,”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被一些你们看不见的‘怪物’所践踏。”
周毅愣住了。他没想到,会从一个“嫌疑人”的口中听到这样一句,充满了哲学意味却又无比沉重的话。
“规则?”周毅自嘲地笑了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皱巴巴的烟,递了一根给顾念。
顾念摇了摇头。
周毅便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任由辛辣的烟雾,在肺里打了个转才缓缓吐出。
“我才是那个,相信规则的人。”他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眼神变得有些悠远,“我相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相信任何罪恶,都无法在阳光下遁形。我相信,程序正义是维护这个社会最后的底线。”
“我当了二十年警察,抓了上百个犯人。支撑我走下来的,就是这份近乎于愚蠢的对‘规则’的信仰。”
他转过头,看着顾念,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但是你,你的存在本身就在挑战我的信仰。”
“你没有身份,像一个幽灵。你身手不凡,视人命如草芥。你在用你自己的‘规则’去执行你所谓的‘正义’。”
“你告诉我,”周毅将烟头,在地上狠狠地摁灭,“你和那些你口中的‘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一个,直击灵魂的拷问。
顾念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双手,同样沾满了鲜血。他也曾是那头“怪物”身上最锋利的一枚爪牙。
“区别在于……”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疲惫与自省,“他们想毁灭阳光。而我……”
他想起了槐稚秀那张,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脸。
“……我想守护它。”
周毅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在昏暗的灯光下第一次流露出了真实情感的眼睛。
他没有再说话。
他站起身,离开了。
但顾念知道,这个叫周毅的男人和他那些,只懂得执行命令的同事不一样。
他的心中,有属于他自己的一杆秤。
……
玉槐居,书房。
槐柏韵看着女儿递过来的那份,关于“如何通过合法离岸架构,对敌对势力进行金融反向狙击”的计划书,久久没有说话。
计划书做得天衣无缝。里面涉及到的法律漏洞,和资本运作的技巧,连他这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狐狸,都不得不为之惊叹。
他知道这背后,一定有顾念的影子。
是那个被困在高墙之内的男人,通过某种他们约定的方式,将他的智慧传递了出来。
而他的女儿,则以一种超乎他想象的执行力,将那些冰冷的战术构想变成了一份,可执行的完美的商业计划。
“爸,这个计划,可行吗?”槐稚秀看着父亲,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可行。”槐柏韵点了点头,将计划书合了起来,“但是太慢了。”
“金融战争,打的是时间差。等我们的布局完成,黄花菜都凉了。”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而且,我不能再等了。我不能让顾念,在那个地方再多待一天。”
“那我们……”
“我们,需要一把,能直接插进敌人心脏的快刀。”槐柏韵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被冬日寒流笼罩的,萧瑟的庭院。
“而这把刀,”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女儿,“只有一个人,能递给我们。”
……
三天后。
临渊市,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人茶馆的包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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