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中粘稠地流淌,每一秒都像在黛珂的心尖上碾过。
她蜷缩在长椅上,目光死死锁住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将它烧穿一个洞,好看清里面那个牵动她全部神魂的人的生死。
言廷的血在她手背上干涸,变成暗红色的痂,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像是在提醒她那份濒死的触感。
赵峰和高远处理完战场后续,带着一身硝烟和疲惫赶来。
他们看着如同被抽走灵魂的黛珂,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最终只是沉默地坐在她旁边,用无声的陪伴分担着这份沉重的等待。
高远默默买来了水和食物,放在她手边,但她恍若未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世纪,也许只是几个小时,手术室上方的红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那轻微的声响,却如同惊雷在黛珂耳边炸开。她猛地从长椅上弹起,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血液不畅的双腿一阵发软,眼前发黑,险些栽倒。
赵峰及时扶住了她几乎脱力的身体。
门开了,主刀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眉宇间带着凝重,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黛珂挣脱赵峰的搀扶,踉跄着扑到医生面前,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用一双盛满恐惧和祈求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血污、脸色惨白、眼神却亮得吓人的年轻女子,沉重地开口:“命,暂时保住了。”
轰——!
仅仅这五个字,就像一道赦令,瞬间冲垮了黛珂强撑至今的意志堤坝。她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被高远从后面紧紧架住。
“但是,”医生的语气依旧谨慎,“爆炸造成的颅骨骨折和颅内出血非常严重,手术清除了血肿,修复了损伤。可由于脑部遭受的剧烈冲击和短暂的缺氧,他陷入了深度昏迷。”他顿了顿,看着黛珂瞬间失血的脸色,补充道,“具体什么时候能苏醒,能否完全康复,取决于他自身的求生意志和后续的恢复情况,以及……可能存在的后遗症。另外,左侧肋骨骨折,肺挫伤,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他现在非常脆弱,需要立刻送入ICU进行密切监护。”
深度昏迷……
这几个字像冰锥,刺穿了黛珂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但至少,他还活着!心脏还在跳动!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谢谢……谢谢您……”她哽咽着,泪水终于冲破堤坝,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落下来。
这不是悲伤的泪,而是劫后余生、混杂着无尽担忧和一丝渺茫希望的复杂宣泄。
很快,言廷被推了出来,转移向重症监护室。
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得透明,鼻饲管、氧气管、监护仪的导线遍布全身,胸膛在呼吸机的辅助下微弱地起伏着。
黛珂只能隔着ICU那扇巨大的、冰冷的玻璃窗,贪婪地望着里面那个沉睡的身影,他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成了维系她世界的唯一绳索。
她不肯离开,就在ICU外的长椅上重新坐下,像一尊逐渐失去温度的石像。
与此同时,对雷龙的紧急审讯在严密看守下连夜展开。
雷龙双手尽废,失血过多,经过抢救勉强吊住性命,但精神已处于彻底崩溃的边缘。生理上极致的痛苦,叠加对黛珂那如同地狱修罗般手段的刻骨恐惧,让他失去了所有抵抗的意志。
嘶哑着,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一切。他承认了与黛川合谋制造车祸害死黛山夫妇,承认了协助黛川篡夺黛氏集团并利用其资源进行非法活动。
更重要的是,他吐露了那个隐藏在黛川背后、更加庞大而黑暗的名字——“天幕”集团。这是一个触手遍及全球的跨国犯罪组织,专注于尖端生物技术、武器走私和颠覆活动。
黛川所依仗的,包括那些禁忌的复制体技术在内的许多科技,都源自“天幕”的支持。而缅因地区的军阀,仅仅是“天幕”用于资金和物资中转的一枚棋子。
这份详尽的口供,结合从雷龙据点搜出的大量物证、往来账本和加密通讯记录,形成了一条清晰而骇人的犯罪链条。
黛川的罪行,不再仅仅是家族内部的谋财害命,更是勾结境外恶势力,危害国家安全的重大案件。性质彻底升级。
赵峰和高远将初步审讯结果带到了医院,告知了守候在ICU外的黛珂。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也更危险。”赵峰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天幕’集团……是一个我们从未接触过的、层次极高的对手。”
黛珂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父母的冤屈、姐姐黛茜的悲剧、言廷的重伤昏迷……这一切痛苦的源头,终于清晰地串联起来,指向了那个她称之为“叔叔”的恶魔,以及他身后那片更深、更黑的阴影。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刃,带着一种经历过炼狱之火焚烧后沉淀下来的冰冷与坚定,“等他醒来。”她抬起眼,目光穿透玻璃,落在言廷身上,“这笔账,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跟他们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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