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后的世界,是被疼痛重新定义的每一天。
黛珂在绝对私密的恢复室里醒来,第一个清晰的感知是面部如同被灼烧又紧紧束缚的胀痛。
每一次心跳都仿佛撞击在脆弱的新生组织上,带来一阵阵沉闷的钝痛。她不能做大表情,不能正常进食,只能通过吸管摄取流质食物。
镜子被刻意遮盖,避免她过早受到视觉冲击。
在药物带来的昏沉与清醒时的锐痛之间,时间缓慢流逝。护士的专业护理细致入微,但那份身体被改造的异样感无处不在。
这份持续不断的肉体痛苦,某种程度上成了她情感的麻醉剂,让她得以暂时从对言廷的思念和离别的撕心裂肺中抽离。
拆线那天,阳光透过纱帘变得柔和。
陈医师亲自操作,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当最后一层纱布揭开,冰凉的空气触及新生的肌肤,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护士将一面手持镜递到她面前。
镜子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却又带着诡异熟悉感的脸。
肿胀已大部分消退,轮廓清晰。
正是那张融合了疏离、智慧与神秘风情的容颜,与她记忆中母亲的样貌高度重合。
眉骨、鼻梁、唇峰的线条,仿佛是依照那个加密样本精准复刻,却又无比自然地生长在了她的骨相上。
只是,那双属于黛珂的眼睛,嵌在这张脸上,却失去了母亲可能曾有过的温柔,只剩下冰封的痛楚、孤狼般的警惕,以及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张脸很美,却美得带有攻击性,像精心打磨过的武器。
陈医师仔细端详,语气带着职业性的满意:“黛小姐,恢复效果超出预期。融合度非常高,接下来会越来越自然。”
黛珂静静地看着镜中人。没有激动,没有泪水,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确认。她成功了。
她窃取了母亲的容颜,作为自己潜入黑暗的甲胄。
“很好。”她的声音因面部肌肉不适而有些含糊。
她转向陈医师,“对于我整容的事情,请你们务必保密!”
陈医师目光灼灼欣赏着他的杰作,“放心,这是您的个人隐私,我们有最严格的制度,绝对保密!”
黛珂支付了尾款,签署了最严苛的保密协议后,她离开了恢复中心。
墨镜和口罩遮住了大部分容颜,但周身散发的冷冽气场,已与过去的黛珂判若两人。
新的面孔,需要一个能彻底割裂过去、并赋予内在力量的身份。
她需要一些属于自己重新开始的东西。
她想起了母亲的名字“苏念”。
她联系了中介,提出短时间内更改姓名。
“我想用‘苏宁儿’。”她的声音在加密通讯中平静而坚定,“苏,是我母亲的姓”,容易更改且合理。名字就写宁儿。”
“宁儿”这个名字,藏着最温柔的向往,是对“安宁”的期许,能远离纷扰、心底澄澈。也是代表宁折不屈,意志坚定。
这个名字,是她为自己举行的秘密仪式。它继承了母亲的印记(苏),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全新身份,带着母亲的影子与自己的决绝。
从此,“黛珂”成为被封存的过往。“苏宁儿”将承载着这个名字背后的复杂情感,走向未知的黑暗。
——
医院里,言廷的耐心在一次次醒来不见黛珂中消耗殆尽。
言廷再次问“黛珂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直没看到她。”
赵峰没有底气,支支吾吾的说:“副局长安排,非警员无权探望。她好像…是离职回去自家公司上班去了。”
原话是“闲杂人等,无权探望”,赵峰都不好意思讲出口。无疑是火上浇油。
言廷强行压住怒火,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是骇人的冰冷与嘲讽。
“好一个无权探望!”
他立刻拨打黛珂的电话,听到的是关机的提示。
可能是手机没电?
他等了十分钟再拨打,依旧是关机提示。
一股强烈的不安扼住了他的心脏。他猛地抬手就要拔掉针管。
“言队!不行!”赵峰吓得魂飞魄散,“高远,快来帮忙!”
门外高远听到赵峰的叫喊,他们几个人一起过来死死按住他。
“放开我!我要去找她!”言廷挣扎着,伤口因用力而剧痛,脸色煞白,眼神却像燃烧的炭火,“你们他妈的都反了!我去哪里轮得到你们管?!”
“言队!你伤还没好!不能乱动啊!”赵峰急得满头大汗。
“好我不动,你们去找她!现在!立刻!马上!不管她在黛氏集团还是天涯海角,把她给我带来!这是命令!”言廷低吼,声音因激动和疼痛而嘶哑。
赵峰无奈,只得匆匆离去。他先去了黛氏集团,每个员工都是“没看到黛总”的回复。
他又去找洛阳。
洛阳揉着发痛的额角,黛珂说过保密,他找了个理由。
“黛珂出差谈业务了,归期未定,可能数月吧。”
赵峰带着这个漏洞百出的消息回来,言廷听完,脸上的暴怒反而沉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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