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在洞穴中穿行。
他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触手,仔细探查着前方,避开了几处看似天然、实则蕴含杀机的陷阱。
终于,在洞穴的最深处,一个开阔的、连接着地下暗流的巨大水潭出现在眼前。
水潭幽深,不见其底,散发着森森寒气。而在水潭中央一块凸起的黑色礁石上,盘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蓝色长袍的老者,头发胡须皆白,面容枯槁,布满皱纹,唯有一双半开半阖的眼睛,偶尔闪过一抹非人的、如同深海般幽蓝的厉芒。
他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水汽和龙威,但气息却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明灭不定,显然旧伤未愈,状态极差。
他似乎早已察觉到了林晏的到来,却并未立刻发作,只是用那双幽蓝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从阴影中走出的林晏。
人类修士……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老者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龙族特有的威严,回荡在空旷的洞穴中,引动着潭水泛起涟漪。
林晏停下脚步,站在水潭边缘,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晚辈林晏,冒昧前来,只为寻访敖青前辈。
听到二字,老者眼中厉芒暴涨,周身龙威骤然提升,整个洞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你是谁?如何知道老夫名讳?
强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浪般扑面而来,若是寻常修士,恐怕早已心神俱裂。
但林晏只是周身混沌之气微微一荡,便将那威压消弭于无形。
他抬起头,直视着敖青那双充满警惕与审视的幽蓝眼眸,缓缓取出了那枚散发着柔和光芒、蕴含着陆伊雪本源气息的龙鳞符。
晚辈林晏,家母……陆伊雪。
那枚龙鳞符出现的瞬间,整个洞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敖青那双原本半开半阖、带着冰冷审视的幽蓝眼眸,骤然瞪得滚圆!
他死死的盯着林晏手中那枚散发着熟悉而温暖气息的符箓,枯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盘坐的身形甚至晃了一下,险些从礁石上跌落。
那磅礴的龙威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以及深埋在激动之下、瞬间被勾起的、如同海沟般深沉的悲痛。
大……大小姐……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沙哑低沉,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颤抖。
他伸出布满皱纹和细微鳞片的手,似乎想要触碰那枚龙鳞符,却又不敢,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梦幻泡影。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蓝色闪电,死死锁定林晏,那目光中充满了急切、审视,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你……你当真是大小姐的……孩子?
林晏能感受到对方那剧烈波动的情绪,他维持着递出龙鳞符的姿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
是。我叫林晏。母亲在我年幼时,便将我送回了阳间林家。
敖青的目光在林晏脸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与记忆中那位惊才绝艳、却又命运多舛的长公主相似的痕迹。
渐渐地,他眼中的激动缓缓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悲伤,更有一种如释重负。
像……眉眼间,确实有几分大小姐当年的神韵……他喃喃自语,终于伸出手,用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极其郑重地接过了那枚龙鳞符。
符箓入手温润,那股同源的气息让他确认无疑,这绝非伪造。
他将龙鳞符紧紧贴在胸口,闭上双眼,仿佛在感受着那逝去主人的余温,许久,才长长地、带着无尽沧桑地叹了口气。
大小姐……她……她终究还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那份深沉的悲痛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显然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陆伊雪在叛乱中的消息。
林晏沉默着,没有打扰这位老臣缅怀旧主。他能感受到敖青对母亲那份深厚的忠诚与感情。
良久,敖青才重新睁开眼,眼中的激动与悲伤被他强行压下,恢复了之前的深邃,但看向林晏的目光,已经彻底不同,带着一种长辈看待子侄般的温和与……凝重。
少主,他改变了称呼,语气带着敬意,您能找到这里,想必历经艰辛。不知少主此行,所为何事?可是……为了应对陆天权那个叛徒?
提到陆天权的名字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
林晏点了点头,神色肃然:正是。敖青前辈,我得到消息,陆天权计划在中元节,强行开启大规模鬼门关,引阴司大军入侵阳间。我们需要阻止他。
敖青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幽蓝的眸子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果然贼心不死!当年他就觊觎阴阳两界的权柄,如今竟敢行此逆天之事!
要破坏他的计划,关键在于一种名为‘逆转咒印’的术法。林晏直视着敖青,据我所知,前辈是当年少数几位参与研究,并了解其部分原理的人之一。晚辈此行,就是希望能得到前辈的指点,或者……得到完整的‘逆转咒印’。
听到逆转咒印四个字,敖青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有追忆,有恐惧,甚至还有一丝……愧疚?
他沉默了下来,原本因为见到故主之后而有些激动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洞穴内只剩下地下暗流汩汩的水声。
林晏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看得出,敖青的沉默,并非不愿,而是似乎有着难言之隐。
过了好一会儿,敖青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少主,您既然能找到这里,又持有大小姐的信物,老夫本应肝脑涂地,无所不从。只是……这‘逆转咒印’……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苦笑道:它并非一种固定的术法,而是一种……极其危险、近乎禁忌的力量运用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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