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在慕砚青体内扎根、蔓延。它并非一味地制造痛苦,而是更擅长利用和放大宿主潜藏的情感与欲望,编织出一张甜蜜而致命的网。
慕砚青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潜移默化地改变。
当西王母靠近时,他的身体会先于意志产生反应——心跳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肌肤会渴望她的触碰,甚至在她低声絮语时,精神会有一瞬间的恍惚与沉溺。那些她精心准备的、带着微弱能量的食物,在蛊虫的影响下,似乎也变得格外可口,让他产生依赖。
更可怕的是梦境。他开始频繁地梦见西王母,有时是童年的瑶,牵着他的手在丛林里奔跑,笑容灿烂;有时是现在的她,在璀璨的珠光下对他展露笑颜,眼神温柔缱绻;甚至……会出现一些旖旎而荒唐的场景,醒来后只剩下一身冷汗与巨大的屈辱感。
他知道,这都是蛊毒制造的幻象,是对他心智的侵蚀。每一次从那些混乱的梦境或不由自主的身体反应中挣脱,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他如同一个溺水者,拼命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而水下却有无形的手不断将他拖向深渊。
西王母显然对情蛊的效果十分满意。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情绪反复无常,变得格外有耐心,甚至称得上“柔情似水”。她依旧亲自照料他,但不再强迫他进食,而是将食物做得更加诱人;她依旧对他说话,但不再歇斯底里,而是轻声细语地讲述着部落的趣事,或是他们“曾经”相依为命的点滴(其中不乏她美化甚至虚构的记忆)。
她开始更加大胆地亲近他。为他擦拭身体时,指尖会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肌肤;喂他喝水时,会靠得极近,呼吸几乎交融;夜晚,她会理所当然地躺在他身边,紧紧依偎着他,仿佛他们本就是最亲密的爱侣。
慕砚青的抵抗,在外人看来,似乎正在逐渐瓦解。他不再总是紧闭双眼,偶尔会看向西王母,虽然目光依旧复杂,却少了之前的纯粹冰冷。他默认了她的靠近和触碰,甚至在她某次因为处理政务疲惫地靠在他肩上睡着时,他没有立刻推开。
这一切,都通过蛊虫清晰地反馈给西王母,让她心花怒放,认为胜利在望。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这看似“驯服”的表象之下,是慕砚青更加冷酷和精准的自我剖析与反击。
他将每一次心跳失常、每一次肌肤战栗、每一次精神恍惚,都视为一场需要攻克的小型战役。他利用0914系统,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记录、分析着蛊虫在他情绪波动、身体接触、甚至是西王母念诵特定咒文时的活跃程度和能量变化模式。
他发现,这情蛊并非无懈可击。
首先,它似乎极度依赖西王母这个“母体”的存在和情绪共鸣。当她情绪激动,尤其是爱意和占有欲高涨时,蛊虫会异常活跃;而当她沉睡或是心神不宁时,蛊虫的活动会相对减弱。
其次,蛊虫与他体内原本的陨玉能量,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对抗与平衡。陨玉能量中正平和、带着生生不息的生机,对情蛊这种阴邪之物有着本能的排斥。之前他内力被软筋散压制,无法有效调动陨玉能量,才让蛊虫得以肆虐。如今,虽然他依旧无法大规模调动内力,但那丝在脚踝处打通的微弱气流,以及他通过意志强行凝聚的、极其精纯的一小缕陨玉精华,似乎能对靠近的蛊虫产生一定的驱散和压制效果。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蛊虫的一个核心弱点——它似乎与西王母的“心头精血”有着某种本源联系。这意味着,如果他能找到方法,切断或者干扰这种联系,或许就能从根本上瓦解情蛊!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发现,也意味着他需要更深入地“配合”西王母,获取更多关于情蛊炼制和操控的信息,甚至……可能需要接近她的“心头精血”。
这是一场走在刀尖上的赌博。他必须表现得足够“沉迷”,让西王母放松警惕,却又不能真的让蛊毒彻底侵蚀自己的心智。他要在心狱的边缘,保持最极致的清醒,利用敌人以为的“胜利”,来寻找反击的契机。
这一日,西王母兴致勃勃地拿来一件用最柔软的雪狐皮毛和银线缝制的新衣,要为他换上。慕砚青没有像往常一样僵硬地任由她摆布,而是在她解开他旧衣系带时,抬起未被镣铐束缚太多活动范围的右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西王母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慕砚青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像往日那般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难辨的深沉,仿佛有旋涡在其中流转。他的指尖微凉,力道却不重,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流连。
“瑶……”他开口,声音依旧有些低哑,却少了几分抗拒,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磁性,“这衣服,很衬你。”
西王母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跃出胸腔!蛊虫传来的,是清晰无比的、带着欣赏与一丝……朦胧情动意味的情绪!
他夸她了!他主动碰她了!还叫了她“瑶”!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她,让她眼眶都有些湿润。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哥哥……你喜欢吗?我以后天天穿给你看!”
慕砚青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恋与狂喜,感受着掌心下细腻的肌肤和急促的脉搏,心中一片冰冷计算,面上却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形成了一个极其浅淡、却足以让西王母心神摇曳的弧度。
“好。”他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松开了手,任由她欣喜若狂地为他换上那件象征着更深层束缚与控制的“新衣”。
他知道,饵已经放下。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以及……在彻底沉沦之前,找到那把能斩断一切枷锁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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