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禁地对峙后,西王母与慕砚青之间,维持着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汹涌的诡异平衡。西王母不再试图用大道理或“共享永恒”的愿景来说服慕砚青,她来得更勤了,但绝口不提长生药与远古蛇骨,只是如同最体贴的妹妹(或者说,最殷勤的爱慕者),关心着他的起居饮食。
她依旧每日亲自挑选最新鲜的食材,监督烹饪,然后带着温婉(却难掩眼底深处偏执)的笑容,将食盒与茶水送到慕砚青被软禁的石屋。菜肴愈发精致,甚至开始模仿他们曾经在那个顶层公寓里,慕砚青偏好的一些清淡口味。茶水也换成了他曾经喜欢的、某种带着清雅香气的野生叶片泡制。
“哥哥,尝尝这个,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类似的。”她会为他布菜,眼神专注地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仿佛这是他唯一的乐趣。
慕砚青对此始终反应平淡。他依旧进食、饮水,举止优雅,无可挑剔,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丝毫暖意,也窥不见底下的波澜。他偶尔会就部落的日常管理、周边势力的动向提出一两个问题,语气客观得像是在评估一份商业报告,这让西王母既松了口气(他没有激烈反抗),又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和焦躁。
他像一块捂不热的寒玉,无论她如何示好,如何展现她如今拥有的权力与力量,他始终保持着那种令人心悸的疏离。
这种得不到回应的付出,如同不断往无底洞中投入石子,激起的只有更深的空虚与不甘。西王母心中的那点温情脉脉的伪装,开始像阳光下的薄冰般碎裂,露出底下狰狞的占有欲。
既然温暖的陪伴无法融化他,那么……就用绝对的掌控来留住他!
一个阴暗的念头,在她日夜不休研究长生药的间隙,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她想起了在研究过程中,为了控制那些不听话的“试验品”或是获取更“稳定”的反应数据,巫觋们曾配制出一些能让人筋骨酸软、意识昏沉,甚至暂时失去力量的药物。其中几种,药性相对温和,不易被察觉,正合她用!
她不动声色地从玉髓洞的库存中取出了这些药物,亲自研磨、调配,确保无色无味。然后,她开始了行动。起初剂量极轻,只是掺入他每日的茶水中,细水长流。
慕砚青并非毫无警觉。他察觉到身体偶尔会泛起一丝极细微的、不同寻常的疲惫感,内力运转时,也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滞涩。但他将其归咎于此地空气中弥漫的、混杂的陨玉能量和蛇骨阴气对身体的影响,以及……或许是内心对瑶走上歧路的无力感所带来的精神损耗。他并未第一时间联想到每日的饮食。
0914系统虽然能扫描能量和生命体征,但对于这种成分复杂、作用机理偏向生物神经毒素的原始药物,在剂量极低、且慕砚青身体抗性极强的情况下,未能及时触发高危警报,只是提示“宿主身体机能出现轻微异常波动,原因待分析”。
这细微的疏忽,给了西王母可乘之机。见初期试探未被察觉,她的胆子越来越大,开始逐渐增加剂量,并将药物混入更加难以察觉的、滋味浓郁的汤羹之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慕砚青感觉那种无力感在缓慢地、却持续地加重。他静坐调息的时间需要更久才能进入状态,手脚偶尔会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酥麻。他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开始有意识地减少进食和饮水,但西王母送来的食物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总能巧妙地勾起他身体本能的渴求——那药物本身,似乎就带有某种诱导摄入的成分。
一场无声的较量,在杯盏碗筷间进行。一个步步为营,精心算计;一个有所察觉,却因种种缘由,未能及时抽身。
终于,在一个夕阳如血的傍晚,转折点到来了。
西王母照例送来晚膳,菜色尤其丰盛,其中有一盅她亲手熬制了数个时辰的、香气扑鼻的骨汤。她亲自为慕砚青盛了一碗,递到他面前,笑容温婉,眼神却亮得异常。
“哥哥,你近日清瘦了些,多喝点汤补补。”
慕砚青看着她递过来的汤碗,那浓郁的香气钻入鼻尖,他身体深处竟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电,直射西王母那双试图掩饰紧张与兴奋的眸子。他没有去接那碗汤,而是缓缓站起身。就在他试图调动内力,彻底驱散体内那股日益沉重的滞涩感时,一股远超预料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而来!
四肢百骸传来清晰的酸软感,平日里运转自如的内力此刻如同陷入泥沼,难以提聚。头脑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微微晃动、重叠。
他中招了!而且中的不是一日之功,是长期积累、在此刻被可能加重的药引彻底激发的毒素!
“你……”他试图开口,声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无力。他扶住石桌,稳住有些摇晃的身形,眼神冰冷刺骨地钉在西王母脸上。
西王母看着他终于流露出的、不同于平静疏离的反应——哪怕是震惊与愤怒,她也为此感到一种扭曲的满足。她放下汤碗,脸上的温婉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愧疚、快意与疯狂决绝的复杂神情。
“对不起,哥哥……”她向前一步,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但我不能再让你离开了……不能再让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慕砚青想运转0914系统强行清除毒素,但意识的昏沉感越来越重,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变得模糊断续。他强撑着最后的清明,试图朝门口走去,但脚步虚浮,一个踉跄。
西王母适时地上前,伸手扶住了他倒下的身体。接触到他因无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臂,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度,西王母的心中涌起一股病态的激动与占有欲。
“睡吧,哥哥……”她在他耳边,用如同情人呢喃般的声音低语,带着炽热而扭曲的爱意,“等你醒来……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慕砚青最后的意识,是西王母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疯狂占有的脸庞,以及体内彻底爆发的、将他拖入无边黑暗的迷药之力。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她执念的深度,与……不择手段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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