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数十载寒暑。
对于拥有漫长寿命的修行者而言,几十年或许只是弹指一挥间,但对于一个家族,却足以见证一代人的成长与更迭。
张家古楼依旧矗立在冰雪覆盖的山峦之间,岁月的痕迹似乎并未在其宏伟的建筑上留下太多烙印。然而,楼内的人事,却悄然发生着变化。
当年仰慕、追随慕砚青的年轻子弟,如张海渊、张海瑶等人,早已褪去了青涩,成为了家族的中流砥柱,肩负起重要的职责。他们的面容染上了风霜,眼神变得更加沉稳锐利。而更年轻的一代,如张云谏,也开始崭露头角,在严格的训练和家族的期望中成长。
在这流动的时光画卷中,唯有慕砚青,仿佛被岁月遗忘。
他的容颜依旧停留在初至张家时的模样,清俊出尘,眉眼间是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与深邃,肌肤不见丝毫老态,连一丝皱纹都未曾增添。数十年的光阴,在他身上只沉淀下更加内敛磅礴的气息和那双仿佛能看透世情的眼眸。
这种近乎停滞的时光感,在最初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修行之人驻颜有术并非奇闻,张家本族血脉特殊者,衰老也远比常人缓慢。但一年又一年,当同期之人的眼角已现细纹,发间偶染霜色,而慕砚青却风采依旧,甚至比许多年轻子弟更显“年轻”时,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情绪,开始在张家族人心中滋生、蔓延。
这情绪,首先是惊叹与敬畏。
“慕长老……当真非凡人。” 年轻的子弟们在私下议论,看着那道在演武场上指导他们功法,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崇拜。他们从小听着慕砚青的故事长大——客卿族老、护法长老、救治五长老、识破汪家阴谋、与七长老论道……他的强大、智慧与对张家的贡献,早已被编入家族的记忆,成为传奇的一部分。而他不老的容颜,更为这传奇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在年轻一代心中,慕砚青几乎是如同守护神只般的存在,强大、完美,令人仰慕到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念。
然而,对于与慕砚青同期,或年纪稍长一些的族人而言,这种情感则更为复杂。
张海渊如今已是负责外部事务的重要管事,行事干练,雷厉风行。他每次从外界风尘仆仆地归来,向慕砚青汇报情况时,看着对方那张与自己记忆中毫无二致的面容,心中总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那是混杂着钦佩、信赖,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或者说不敢深究的……怅惘。他依旧清晰地记得数十年前,慕砚青初来时那场惊艳的救治,记得他接下护法长老令牌时的沉稳。时光仿佛格外厚待此人,让他能始终以最完美的姿态,屹立在张家,也……屹立在自己的记忆里。这份情感,最终化为了更加坚定的追随与守护,他将那份隐秘的悸动,深深埋藏在了对“慕族老”的敬重之下。
张海瑶,这位性格同样坚韧的女性,如今掌管着部分内务与情报。她与慕砚青因丹药和伤员救治事宜接触频繁。她欣赏他的能力,感激他对张家的付出,更折服于他那份仿佛能包容一切又洞悉一切的沉静。有时,在丹房弥漫的药香中,看着慕砚青专注调配药材的侧影,她会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时光并未流逝。但当她回到自己的居所,对镜自照,看到眼角那细微却无法忽视的纹路时,一种淡淡的、名为“距离”的感伤便会悄然浮现。她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身份,还有那无情流淌的时间。这份情感,更像是对一座遥远雪峰的敬仰,可以仰望,却难以靠近。
甚至连一些位高权重的长老,在面对慕砚青时,心态也悄然变化。七长老张隆洵(假设是论道的那位)如今须发皆白,虽然精神矍铄,但岁月的痕迹显而易见。他与慕砚青品茶论道时,看着对方依旧年轻的面容,偶尔会发出“后生可畏,不,是慕长老非常人也”的感慨。这感慨里,有对生命奥秘的探究,有对慕砚青深不可测实力的重新评估,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慕砚青并非对此毫无所觉。他敏锐的神魂感知,能捕捉到那些落在他身上,停留时间略长,含义复杂的目光。有纯粹的仰慕,有带着探究的敬畏,有混杂着时光感慨的依赖……这些情感,如同细微的丝线,缠绕在他与这个家族之间。
他依旧恪尽职守,作为护法长老,他督导年轻子弟修炼,将自己对能量掌控的心得,以及对阴邪手段的防护知识倾囊相授。他炼制的丹药,数十年来不知挽救了多少濒危的族人性命,化解了多少难缠的阴毒。他在一次针对汪家外围势力的清剿行动中,以雷霆手段击溃强敌,护得张家子弟全身而退,更是将他的威望推向了顶峰。
张家人对他的依赖,与日俱增。他不仅是强大的客卿、护法的长老,更仿佛成了张家在面对外部风雨和内部隐忧时,一根不可或缺的定海神针。
慕砚青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他依旧住在那个自己构建的冰屋之中,仿佛与外界的喧嚣和情感的暗流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大部分时间用于修炼、研习黑色玉简、压制情蛊,偶尔会站在冰窗前,望着南方,目光悠远。
数十年的安定,并未让他放松警惕。他深知,西王母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汪家的阴谋也从未停止。而他自身这停滞的时光,究竟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他只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张家的羁绊,在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并肩作战中,已经深到无法轻易割舍。那些依赖他、敬重他、甚至对他怀有隐秘情感的张家人,不知不觉,也成了他愿意去守护的存在。
情蛊在他体内,因这些复杂而浓郁的情感环境的滋养,似乎变得更加安静,甚至……隐隐有种被温养的感觉?慕砚青对此保持警惕,却也无法改变现状。
流光易逝,情愫暗生。在张家这片古老的土壤上,关于慕砚青的传说与情感,正在岁月的沉淀中,悄然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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