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南华市第一医院中医科,药柜上的杜仲、牛膝还沾着山林的清苦气,林辰刚把老书匠沈师傅的复诊记录按日期归进木盒,护士小吴就抱着个贴满橙色便签的病历本快步进来,最显眼的一张便签上写着:“神经内科转诊,家属说‘是沈老书匠推荐来的’。”
“林医生!张教授!又来一位手艺人患者!” 小吴的声音里带着点急切的期待,“患者是做漆器的老匠人,昏迷三个月了,西医试过高压氧、促醒针都没效果,家属说沈老书匠醒后总提您,说您能‘唤回匠人的魂’,特意找过来的。”
张教授放下手里的《千金方》,指尖在 “开窍醒神” 的批注旁顿了顿,起身时顺手拎起帆布包:“走,去看看。老漆匠常年弯腰刷漆、接触生漆,腰腹和呼吸道多半有劳损底子,得结合职业特点判断。” 林辰跟着起身,想起沈师傅出院时说的 “修书人懂修书人,手艺人该帮手艺人”,心里竟生出几分熟稔的牵挂 —— 不知道这位老漆匠,又在沉眠里惦记着哪件没完工的漆器。
神经内科病房里,阳光斜斜落在病床边的樟木漆盘上。那漆盘是半完工的,盘沿刚刷过一层生漆,泛着温润的琥珀光,旁边摆着支磨得发亮的漆刷,刷毛里还缠着点没清理干净的漆丝。病床上躺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插着鼻饲管,左手保持着握漆刷的姿势,指腹有层厚而糙的老茧,是常年攥着漆刷磨出来的,手腕内侧还沾着点淡褐色的生漆痕迹,像没来得及擦掉的印记。
“这是我师傅柳正明,做了四十五年漆器。” 床边穿藏青色工装的年轻人红着眼眶站起来,他是柳师傅的徒弟小陆,手里捧着块刚打磨好的漆板,“三个月前师傅在工作室刷‘百鸟朝凤’漆屏,踩在高凳上补盘沿的漆,没留神踩空了,后脑勺撞在漆案的铜角上 —— 颅内血肿消了后就一直没醒,西医说‘神经反应微弱’,让我们做好准备…… 可我每天跟师傅说漆活的事,他右手偶尔会动一下,沈老书匠说您能懂手艺人的心思,求您救救师傅。”
小陆把漆板递到林辰面前,板面上的生漆还带着淡淡的清苦香:“这是师傅准备做漆盒的料,他说要给非遗展做套‘四季漆盒’,现在只磨好了春盒的板……”
林辰走到病床边,轻轻托起柳师傅的右手。老人的手掌干燥,指节有些变形,是长期弯腰刷漆、用力攥握漆刷导致的。他刚想搭脉,指尖还没碰到手腕,脖子上的太极玉佩突然轻轻热起来,一股温流顺着指尖漫开 —— 瞬间,他仿佛能 “触到” 柳师傅体内的经络:颅内气血像被半干的生漆堵着,淤滞却没完全封死;腰腹处的带脉绷得紧,像长期弯腰刷漆拉拽的漆丝,透着明显的劳损滞涩;百会穴裹着层 “昏沉气”,只有劳宫穴(掌心)还透着丝微弱的 “活气”,像握着漆刷时的余温。
“张教授,柳师傅的经络还有生机。” 林辰收回手,语气比来时更笃定,“颅内淤滞在清窍,加上长期弯腰刷漆伤了腰腹经络,气血走不通,得先通腰腹、再开窍,还要借他熟悉的漆香刺激意识。”
张教授点了点头,从帆布包里掏出本泛黄的《外台秘要》,翻开到夹着漆叶书签的一页:“孙思邈在《千金方》里提过‘劳损致昏沉者,当以温通药通其脉,以其所习气唤其神’—— 柳师傅是老漆匠,生漆香、漆刷声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记忆,疗法得围着‘漆’字转。”
他对着小陆和林辰细细拆解方案:“第一,生漆渣熏蒸,用柳师傅常用来调漆的生漆渣(去毒处理)加艾叶、藿香各三钱,煮水后用纱布蒙在口鼻附近熏蒸,每天两次,每次十分钟 —— 生漆香他熟悉,艾叶、藿香能通鼻窍,还能缓解他长期接触生漆的呼吸道不适;第二,中药鼻饲,用杜仲、牛膝各五钱,远志、石菖蒲各四钱,煮成浓汁过滤,加少量蜂蜜调味,杜仲、牛膝能补腰腹劳损,远志、石菖蒲能开窍醒神,正好对应他的病因;第三,穴位按摩,每天辰时按腰阳关(腰后正中,按到酸胀)、午时按百会(顺时针轻揉)、申时按涌泉(从脚尖推脚跟),按摩时要凝神引导气感,再配合刷漆的声音 —— 让小陆拿着漆刷轻蹭漆板,用他最熟悉的声音唤他。”
“声音和气味缺一不可,” 张教授补充,“老漆匠刷了一辈子漆,漆刷蹭漆板的‘沙沙’声,比任何闹钟都能唤醒他的记忆,就像沈师傅对翻书声、柳师傅对錾子声的敏感。”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辰成了神经内科病房的 “常客”。每天早上七点,他会先准备熏蒸的药汁,药锅冒起的热气里混着生漆的清苦香,小陆就拿着漆刷轻蹭漆板,“沙沙” 声像细雨落在树叶上;熏蒸时,林辰会轻声说:“柳师傅,该醒醒了,您的‘四季漆盒’还没刷完,春盒的漆板都磨好了。” 中午十二点,他会守着护士鼻饲中药,看着淡褐色的药汁顺着鼻饲管慢慢流进去,心里总想起小陆说的 “师傅做漆慢,说‘漆要等,人要耐’”;下午四点,是穴位按摩的时间,按腰阳关时,林辰会让玉佩的温意顺着指尖轻渗,像在慢慢抚平腰腹经络的紧绷;按涌泉时,小陆会把漆刷放进柳师傅手里,让他握着:“师傅,您摸摸,是您用了十年的那支大漆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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