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熹,剑宗仙府深处,祝只安所在的寂灭峰便迎来了访客。
寂灭峰如其名,整体色调偏灰黑,山石嶙峋,植被稀疏,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孤寂。
峰顶被削平,建有一座风格极其简洁的洞府,黑瓦白墙,并无过多装饰,唯有府前一片平整的广场,以不知名的黑色巨石铺就,光滑如镜,映照着初升朝阳淡漠的光。
祝只安早已静立于府前等候。
他今日依旧是一袭毫无纹饰的月白长袍,长发仅用一根同色发带松松系在脑后,几缕墨发垂落额前,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冷冽。
周身气息内敛,仿佛与这寂灭峰融为一体,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偶尔掠过一丝勘破世情的淡然。
第一个到的是墨渊,他驾驭着一只翼展惊人的黑羽雷鹰,直接从云层中俯冲而下,带起一阵劲风。
落地后,雷鹰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腰间的灵兽袋。
墨渊依旧是那副洒脱不羁的模样,墨袍微敞,笑容爽朗:“只安,你这地方还是这么……嗯,适合清修。”
他环顾四周,咂咂嘴,显然觉得此处过于冷清。
祝只安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目光掠过墨渊,看向他身后紧随而来的凌霜。
凌霜是御剑而来,一道冰蓝剑光如流星坠地,散去后露出她挺拔的身影。
玄色执法堂服饰一丝不苟,衬得她面容如玉,眼神锐利如出鞘之剑,对着祝只安轻轻点头示意。
“凌师姐,墨师兄。”
祝只安开口,声音清越平静。
几乎前后脚,林澈与苏清瑶也到了。
林澈是步行上山,步伐沉稳,青白剑袍纤尘不染,见到祝只安,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小师弟。”
目光转向凌霜和墨渊,也点头致意。
苏清瑶则是由天机阁的飞行法器“流云梭”送来,她今日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浅碧色衣裙,发髻简单绾起,缀着几颗细小的珍珠,更显温婉。
她先是向祝只安盈盈一礼:“祝兄。”又与林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才向凌霜、墨渊见礼。
最后赶到的是萧战,他风风火火,直接凭借强横的肉身力量几个起落跃上峰顶,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背上那柄巨斧“开山”格外醒目。
“哈哈,没来晚吧!”
他声若洪钟,对着众人抱拳,目光尤其在祝只安身上停留片刻,带着感激与信任。
柳如眉并未同来,留守散修联盟主持排查事宜。
五人齐聚,算上祝只安,正是那预知梦所牵连的六人核心。
众人随着祝只安走入洞府。
洞府内与外表的简洁一脉相承,并无过多陈设,只有必要的蒲团、玉几,以及角落里一个燃着静神香的青铜小鼎,青烟袅袅,让室内更显空旷寂静。
分宾主落座后,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最终还是萧战性子最急,率先打破沉默,粗声粗气道:“诸位,俺老萧是个粗人,就不绕弯子了!那劳什子预知梦,想必大家都做了吧?梦里死得那叫一个憋屈!”
他拍了拍胸膛,心有余悸,“俺梦见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从背后捅了斧子!”
他这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荡开来。
凌霜眼神一寒,接口道:“我梦到……死于执法堂师弟剑下。”
她语气平静,但放在膝上的手却微微蜷起,那断臂之处仿佛又隐隐作痛起来。
那是筑基期时,为掩护当时尚显稚嫩的祝只安撤离,被一头金丹期妖兽生生撕裂的。
彼时剧痛钻心,鲜血染红了她素白的弟子服,祝只安背着她亡命奔逃,少年清冷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凌师姐,撑住……”
往事如烟,却刻骨铭心。
墨渊收起玩笑之色,沉声道:“万兽谷遭情毒,妖兽癫狂,我护着几只幼崽,被顾言那厮偷袭得手。”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丹田位置,那里曾在下界时,因妖兽身份被几个所谓“名门正派”的弟子围攻,险些被剖丹,是祝只安不顾自身安危,强行将他救出,带回了剑宗。
苏清瑶轻轻吸了口气,柔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后怕:“我因强行推演天机,力竭之时被暗堂弟子所趁……临死前,看到祝兄为救我而重伤。”
她想起化神期那次相遇,祝只安被数名魔修追杀,浑身是血,却依旧眼神清明,是她动用天眼,为他指出了一条生路。
那时她便觉得,此人与她见过的所有修士都不同。
林澈看向苏清瑶,眼神复杂,最终化为坚定:“我梦到力战而竭,清瑶为救我……”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转而看向祝只安,“小师弟,我们都梦到了与你相关的,惨烈的未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祝只安身上。
祝只安静默片刻,抬眸,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或熟悉或亲切的面孔。
这些人与他命运交织,曾与他共历生死,是他漫长仙途中最难以割舍的羁绊,亦是他修炼无情道,欲守护的“众生”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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