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如同不断积聚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戚海敏和他的“御风”项目上空。那篇报道像一根导火索,引来了更多的审视目光。先前被快速推进的审批流程,明显放缓,甚至陷入了停滞。张总那边的电话越来越难打通,偶尔接通,语气也失去了往日的笃定,只剩下含糊的“正在努力”和“阻力不小”。
戚海敏焦头烂额,频繁往返于公司、相关部门和陈砚鹄的办公室之间。他试图动用所有人脉关系去平息“谣言”,去打探虚实,但反馈回来的信息都模棱两可,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膜,将他与真相隔绝开来。他像一头困兽,在精心布置的迷宫里横冲直撞,却不知出口早已被堵死。
家里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微妙。夏丹依旧是那副温婉体贴的模样,但戚海敏能感觉到,她偶尔投来的目光里,除了担忧,似乎多了一丝…审视?他将其归结为自己的敏感和多疑,毕竟,他现在看谁都像是带着别有用心。
这天晚上,戚海敏又一次带着挫败感回家,比平时更沉默,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阴郁。夏丹没有多问,只是像往常一样,给他倒了杯温水。然而,在将水杯递给他时,她的手“不小心”一滑,半杯水泼洒在了他放在沙发旁的公文包上。
“哎呀!对不起!”夏丹惊呼一声,连忙抽出纸巾擦拭,语气充满了歉意和慌乱,“我…我有点头晕,没拿稳……”
戚海敏心烦意乱,本想发作,但看到夏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指(精湛的表演),火气又压了下去。“没事,擦擦就好了。”他接过纸巾,自己动手清理,并未注意到夏丹在慌乱擦拭时,指尖极其迅速地摸索了一下公文包侧袋的搭扣,确认了里面那份他今天刚从陈砚鹄那里拿回来的、标注着“紧急”字样的补充协议文件的硬度。
“你脸色不好,快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弄。”戚海敏看着夏丹“虚弱”的样子,语气缓和下来。
夏丹顺从地点点头,用手扶着额角,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向客房,完美演绎了一个因身体不适而肇事的妻子形象。关上房门,她脸上的虚弱瞬间消失,眼神冷静如冰。她听到了外面戚海敏打开公文包检查文件的声音,以及那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他确认文件没有被水浸湿。
确认了,那份补充协议在他随身公文包里。 夏丹靠在门后,无声地笑了。这是她故意为之的试探,目的就是确认这份据说关系到能否挽回“启明资本”信心的关键文件,是否被戚海敏如此紧张地带在身边。
时机稍纵即逝,她必须行动。
第二天是周六,戚海敏一早又出门去公司处理危机。孩子被送去兴趣班。家里只剩下夏丹一人。
确认戚海敏离开后,夏丹走进书房。她没有去动电脑,而是走到了书架旁。那里摆放着一些不常翻阅的专业书籍和一个看起来像是装饰品的旧式地球仪。她记得很清楚,有一次戚海敏在找不到一个重要U盘时,曾无意中嘟囔过一句“总不能藏在地球仪里”。当时他语气是自嘲的,但夏丹记住了。
她拿起地球仪,底座是实心的,无法打开。她仔细观察,发现经纬线刻度似乎有些微的异常。她尝试着按照一定的顺序旋转了几圈……“咔哒”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地球仪从中轴线裂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了里面一个小小的、隐蔽的储物空间。
里面没有U盘,却放着一把小小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黄铜钥匙。
夏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认识这把钥匙。这是戚海敏母亲留给他的一个老式木匣的钥匙,那个木匣,据说装着一些他父亲留下的旧物,他一直很珍视,放在卧室衣帽间最顶层的储物格里,几乎从不打开。
他为什么要把这个钥匙藏在这里?
夏丹迅速将钥匙放回原处,恢复地球仪,清理掉所有痕迹。她走进卧室,踩在凳子上,取下了那个落了些灰尘的木匣。用那把黄铜钥匙,她很容易就打开了它。
里面确实是一些老照片、旧书信。但在这些东西下面,压着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薄薄的东西。夏丹打开牛皮纸,里面是一份股权代持协议的复印件,以及几张模糊但能辨认出戚海敏侧脸和另一个女人亲密相拥的照片。协议显示,戚海敏通过一个离岸公司,代持了“御风”项目竞争对手——“辰星实业”的一小部分股权!
釜底抽薪。
夏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瞬间冰冷。她终于明白了戚海敏最后的底牌,或者说,他留给自己的一条退路。他并非完全忠于他的公司和项目,他早就暗中布局,如果“御风”失败,他或许能通过他在“辰星实业”的利益获得补偿,甚至……倒戈一击?
这远比单纯的出轨更致命!这是商业背叛,是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面临法律制裁的铁证!
他藏得如此之深!若不是这次被逼到绝境,若不是夏丹近乎偏执的细心和运气,这个秘密恐怕会永远沉睡在这个旧木匣里。
夏丹用手机迅速将协议关键页和照片清晰拍下。她的手很稳,心跳却如擂鼓。将一切恢复原状后,她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久久无法平静。
这份证据,威力太大了。大到她需要重新评估整个计划。直接抛出,固然能彻底毁灭戚海敏,但也可能引火烧身,波及到“御风”项目本身,甚至影响到林千城那边的布局。
她需要思考,如何将这份“礼物”,在最合适的时间,用最合适的方式,送给最合适的人。
是匿名寄给陈砚鹄?还是交给张总背后的势力?或者……留给戚海敏自己,在最后时刻,作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窗外阳光明媚,夏丹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种掌控一切的炙热。她手中掌握的,不再是简单的出轨证据,而是能决定许多人命运,包括她自己在内的,真正的核武器。
第五步,手握利刃,择机而发。
她拿起那部不常用的手机,却没有立刻联系林千城。这一次,她需要独自权衡。这场战争,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婚姻报复,进入了更危险,也更刺激的领域。
戚海敏,你不仅背叛了婚姻,更背叛了你的同盟。你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夏丹闭上眼睛,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下一个动作,必须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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