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月所带来的问题,其棘手程度略微超出了云闲最初的预估,但深入探究后,却发现内里蕴含的机理,远比胡列娜那种近乎“污染”的异变,更为精微,也更具研究趣味。
他所独创的魂技“圆月”,其核心奥义在于追求攻击力与速度的极致融合,试图将月刃武魂天生的锋锐特性,与自身磅礴的魂力通过高速旋转完美交织,最终构筑成一道密不透风、湮灭一切的死亡风暴。然而,问题恰恰根植于这“融合”与“旋转”的终极阶段。在魂力被压缩到极限、并以骇人速度疯狂旋转的过程中,他的月刃武魂与自身魂力之间,并非简单的加持关系,而是产生了一种极其罕见且危险的“深度共振”。这种共振在几何级数般放大魂技毁灭威力的同时,竟如同失控的漩涡,开始不受控制地强行牵扯、裹挟他自身的一部分核心精神力,更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到了他情绪状态的稳定性——尤其是在全力施展“圆月”之后,他会不可自抑地陷入一种短暂的、亢奋的杀戮快感与绝对冰冷的理智并存的割裂状态,极为诡异。
这并非外力侵蚀导致的武魂本质异化,更像是在通往力量极致的道路上,武魂、魂技与魂师自身的身、心、魂三者之间,因未能完全协调同步而产生的某种“排异反应”,或者说,是一种过于激进的“优化”所带来的副作用。
云闲耗费了一些时间,动用数据之眼,以极高的精度反复“观测”了邪月数次模拟施展“圆月”时,其体内魂力流转的每一个细微节点与精神力波动的每一丝起伏,甚至要求他细致描述魂技爆发瞬间及结束后,那种独特心境变化的具体感受。最终,她给出的解决方案,并非颠覆性地重构“圆月”,而是在其现有框架内进行精密的“调整”与“优化”。
“你的‘圆月’,从能量结构上看,更像是一张被拉拽到了极限、随时可能崩断的强弓,”云闲执笔,在摊开的草稿纸上流畅地勾勒出一个复杂且不断自我冲击、濒临溃散的能量模型示意图,“它孤注一掷地追求那一瞬间的极致贯穿力,却完全忽略了弓身结构与弓弦韧性本身的承受极限。”她的笔尖点在模型中心那最混乱、能量密度最高的区域,“尝试着,在这高速旋转、看似完美闭环的能量风暴最中心,人为地,预留出一丝绝对的‘静’之领域。这并非削弱其终极杀伤力,而是为这狂暴无序的能量洪流,提供一个短暂却至关重要的‘力学支点’,使其在爆发过程中,获得更强的可控性与更持久的稳定输出窗口。至于你的精神力被魂技强行牵引、乃至影响情绪的问题……”她略微停顿,提出了一个让素来冷静的邪月也瞬间瞠目的思路,“或许,你可以尝试在全力催动‘圆月’的同时,主动地、有意识地将自身最核心、最冷静的那一缕意念剥离出来,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观测者’,冷静地审视着‘圆月’的整个运转过程,而非将自己的全部心神,毫无保留地彻底投入、融合进那场毁灭风暴之中。”
这个建议,初听之下简直违背了魂师界关于施展高阶魂技必须“心神合一、意与魂合”的铁律!魂技威力往往与魂师投入的精神专注度直接相关,分心二用,岂不是自毁长城?然而,当邪月回想起自己数次失控时,那种仿佛被狂暴力量吞噬、理智尽失的可怕状态,其根源,似乎正是因为他完全沉溺于那股毁灭性的力量漩涡中,彻底失去了对自身以及对战局的超然判断。他将信将疑地,开始按照云闲那匪夷所思的指点进行尝试。初始阶段极其艰难晦涩,心神分割带来的强烈不适感,以及那种“旁观”视角对魂技流畅度的干扰,导致他数次凝聚“圆月”失败,魂力反噬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就在某一次,他于失败的边缘,精神高度集中之下,终于险之又险地,同时抓住了那风暴之眼中一丝微弱的“静”之意境,以及那缕超然物外的“观测者”视角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狂暴旋转、能量激荡、几乎要脱离控制反伤其身的月刃风暴,竟在那至关重要的刹那,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如同被无形之手精准拿捏住的凝滞!正是这瞬息间的凝滞,让他得以从一个前所未有的角度,“看”清了“圆月”内部那些以往被狂暴能量所掩盖的、细微的能量流转滞涩点与结构上的优化可能!他猛地散去魂力,风暴消弭,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望向依旧平静坐在那里的云闲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一种近乎于发现新大陆般的狂热!这位年轻的顾问,其对于力量本质、对于魂技与魂师身心关系的理解深度,已然达到了一个令他无法想象、只能仰望的境界!
云闲却对他那几乎要实质化的震惊目光视若无睹,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问题既已找到方向,就莫要再杵在这里打扰她翻阅典籍了。解决这类涉及能量结构优化与精神协调的“技术性”难题,于她而言,就如同解开一道构思精巧的数学证明题,过程或许有趣,但一旦得出答案,便也失去了继续琢磨的兴趣,远不如那三页记载着世界级谜题的“特殊课题”,或是探索自身“寂静”权能的微观奥秘来得更具持续性的挑战与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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