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穿透了苏晚脑内咆哮的能量风暴,精准地钉在了她即将溃散的意识核心。
滚烫的,沙哑的,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我陪你。
不是一句空洞的安慰,而是一种意志的传递。
紧接着,一股沉稳如山岳般的力量,从他们紧握的手,从他贴着她后背的坚实胸膛,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那不是能量,也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精神力。
那是属于薄靳寒的,独一无偶的,强大到令人心安的意志。
他没有退缩,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丝毫的动摇。他就这样站在她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和意志,为她构建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
仿佛在对她说,也仿佛在对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宣告:你面对的,是我们两个人。
苏晚混乱的精神世界里,像是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照进了一束光。
那道光,就是薄靳寒。
她几乎已经要被那股庞大的盖亚意志所同化,被那些远古的愤怒与咆哮吞噬。可他的出现,像一个坐标,让她在无尽的下坠中,重新找到了“自我”的定位。
鼻尖的血腥味和空气中浓重的硫磺味交织在一起,刺激着她几近麻木的神经。
不能倒下。
她不能倒下。
身后,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锚点。
苏晚猛地一咬牙,那股剧痛带来的清明被她牢牢抓住。她不再被动地承受,而是以前所未有的专注,重新开始梳理那些狂乱的能量。
她的精神力,在薄靳寒意志的加持下,变得更加坚韧,更加清晰。
那张原本柔软的网,此刻仿佛被淬炼成了百炼精钢,虽然依旧柔软,却带着无与伦比的韧性。
她不再试图去安抚,那太慢了。
她开始引导。
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工程师,面对一团乱麻般纠缠的线路,她找到了最关键的那一根线头,然后,用尽全力,轻轻一拉。
“嗡——!”
这一次的共鸣声,不再是之前的狂暴与刺耳,而是变得雄浑、厚重,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
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地面上那十二个“镇星”装置顶端射出的幽蓝色光柱,猛然暴涨了数倍。
紧接着,奇迹发生。
就在那龟裂、焦黑、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大地上,一道道幽蓝色的能量线路,凭空浮现。
它们从十二个装置的基座延伸出来,如同植物的根系,又像是精密的集成电路,以一种玄奥而优美的方式,迅速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一条,十条,百条,千条……
转瞬之间,一个覆盖了方圆数公里的巨大蓝色网络,在地面上完全亮起。
那些原本从地底裂缝中喷薄而出的灼热气息,在接触到这蓝色网络的瞬间,像是被驯服的野兽,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然后缓缓沉寂下去。
整个大地,仿佛被盖上了一张巨大的、带着安抚力量的“创可贴”。
天空那诡异的暗红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剧烈的震动,停了。
震耳欲聋的轰鸣,停了。
那座高高隆起的山丘,表皮下流动的猩红岩浆,光芒也渐渐暗淡,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新压回了地心深处。
危机,解除了。
几乎是在那股狂暴能量被彻底纳入稳定循环的同一秒,苏晚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向后倒去。
但她没有摔倒。
她落入了一个坚硬又滚烫的怀抱。
薄靳寒在她脱力的瞬间,便已经调整了姿势,手臂牢牢地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的重量都承托在自己身上。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睫上还挂着因为痛苦而渗出的冷汗,混合着灰尘,显得狼狈不堪。那道从鼻腔流下的血迹,在他眼前是如此的刺目,像一道刻在他心上的伤口。
可她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
薄靳寒那颗从直升机降落开始,就一直被悬在半空,反复被揉捏的心脏,终于在此刻,沉沉地落了回去。
落地的瞬间,是无边无际的后怕,和汹涌而出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心疼。
“苏晚……”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苏晚的眼睫动了动,费力地睁开一条缝。
视线里,是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此刻盛满了复杂情绪的凤眸。那里面,有惊魂未定,有疼惜,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深刻的恐惧。
她想说点什么,比如“我没事”,或者“结束了”。
可她连动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喉咙里也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眨了眨眼,算是回应。
薄靳寒看懂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低下头,将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冰冷的皮肤,和滚烫的皮肤,相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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