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让赵铭记下:需查验寺内存放的桐油。
讯问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几乎所有僧人都提供了案发当夜的不在场证明:不是在房中诵经,就是在集体做晚课,或者早已歇息。相互印证之下,似乎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但这恰恰是最大的不合理!太过完美,反而像是精心排练过的!
凌越注意到,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僧人在回答时,眼神闪烁,语气急促,虽然说的内容与其他人类似,但细微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却透露出紧张。尤其是当凌越的目光扫过他们的手掌和肩膀时,有人会下意识地将手缩回袖中。
这些细节,都被凌越一一记在心里。
中午时分,凌越暂停了讯问,让僧人们先去用斋。他则带着周墨和秦虎,在慧明极度不情愿的陪同下,突击检查了寺内的库房和几位执事僧的禅房。
在库房里,他们确实找到了菜籽油和一小桶桐油。凌越仔细查看了桐油的成色和气味,与他记忆中“红莲”燃烧残留的那丝腥气并不完全吻合。但他还是让赵铭取了一小样本。
在检查慧明禅房时,凌越注意到墙角一个小香炉里,积着一些灰白色的香灰,气味清淡。他看似随意地用手帕沾染了一点。
最后,他们来到了寺院的柴房和后院。凌越的目光仔细扫过地面、墙角、堆放的柴薪。秦虎则带人检查是否有地窖或暗格。
在一堆新劈的柴火后面,凌越忽然停住了脚步。那里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灰白色的粉末,与他之前在慧明禅房看到的香灰颜色类似,也与他从死者后腰衣衫上刮取到的粉末几乎一样!
石灰!
寺庙用石灰防潮杀虫很正常,但出现在这个角落……
凌越蹲下身,仔细观察。这些石灰粉有被轻微踩踏和扫动的痕迹,但并不彻底。他拨开表层的柴火,发现下面的地面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潮湿一些,像是最近冲洗过。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死者后腰那处不明显的石灰污渍。
难道这里才是第一现场?尸体被移动过?
不对,禅房内大量的喷溅血迹无法伪造。那这里……
凌越的心跳忽然加快。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里,或许是处理凶器和……头颅的地方?!
凶手杀人断首后,带着凶器和头颅离开禅房,来到这个相对隐蔽的角落,进行清洗和处理?不慎洒落了石灰,又沾染到了死者衣衫上?
“秦虎!”凌越猛地站起身,“带人仔细搜这里!每一寸地面,每一堆柴火,都不要放过!看看有没有血迹!哪怕是清洗过的!”
他又转向周墨:“周仵作,用醋酒泼地法,试试能否显出血色!”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泼酒泼醋,仔细翻查。
然而,折腾了半晌,除了那点石灰粉,一无所获。地面被清洗得很干净,似乎找不到任何血迹反应。
难道猜错了?凌越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搜查墙角的小衙役忽然叫了起来:“大人!这里有东西!”
众人围过去。只见在柴堆与墙壁的缝隙里,那小衙役用刀尖挑出了一小截——扭曲变形的、深色的金属丝?!
凌越眼神一凝,立刻让人小心取出。
那是一小段比头发丝稍粗的金属丝,呈暗铜色,质地似乎很坚韧,但中间部分已经扭曲断裂,断口新鲜!
凌越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材质,这强度……像极了……他推断中,那个完成密室诡计的关键道具——用来牵引机关的特殊金属线!
它竟然断在了这里?!
是被柴火刮断的?还是凶手在处理过程中不慎遗落?
凌越小心翼翼地将这截金属丝收好。这是继凶器之后,第二个直接指向凶手手法的物证!
下午,讯问继续。凌越调整了策略,不再泛泛而问,而是针对几个重点嫌疑人,结合上午发现的线索,进行了更尖锐的提问。
他再次叫来了监院慧净。
“慧净师父,你说案发当夜在禅房打坐,无人证明。本官却听说,有人曾见你亥时前后出现在后院柴房附近,可有此事?”凌越突然发难,目光紧紧盯着他。这其实是诈唬,他并未听到此类汇报。
慧净的黑脸瞬间闪过一丝慌乱,虽然很快镇定下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绝无此事!大人明鉴,贫僧当夜确在禅房,从未去过后院!”
“哦?”凌越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寺中戒律,由你执掌。可有僧人私下饮酒、赌博、或与香客往来过密?”
慧净的神色变得更加不自然,含糊道:“这个……贫僧自是严加管束,偶有犯戒,也已责罚……”他明显有所隐瞒。
接着是慧明。凌越直接拿出了那截金属丝。
“慧明师父,此物是在寺后院柴房发现。你可知这是何物?作何用途?”
慧明看到那金属丝,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脸色发白,连连摇头:“贫僧……贫僧不知!从未见过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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