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船”在沉闷的“咚咚”声中,缓缓驶入临河镇一处由钱贵完全控制的偏僻小码头。此时天色微明,雾气未散,码头上早已戒严,火把通明,钱贵手下最核心的弟兄们手持兵刃,如临大敌。
船一靠岸,凌越立刻下令:“将俘虏分开关押!重伤者即刻找信得过的郎中救治,务必吊住性命!其余人等,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众人领命,迅速行动。巴图鲁和王猛被分别抬往码头旁两间坚固的货仓。凌越特意吩咐,给巴图鲁用的金疮药和绷带,都先由自己人试过无误后方可使用,严防对方再次灭口。
凌越则带着秦虎、钱贵以及几名心腹,率先进入关押王猛的货仓。王猛身中数箭,失血过多,面色惨白如纸,但神志尚且清醒,看到凌越进来,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挣扎着想要咒骂,却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王猛,”凌越站在他面前,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鬼船’已破,你们的勾当,我已尽知。私盐,军械,‘水鬼盐’……还有勾结女真人。任何一条,都足够将你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王猛咬着牙,啐出一口血沫,狞笑道:“呸!小子……别得意……你们……你们谁也活不了……蒋爷……还有……呃……”他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蒋坤?”凌越冷笑,“你以为他还能救你?或许此刻,他正想着怎么杀你灭口呢。就像刚才在河上,有人要杀巴图鲁灭口一样。”
王猛眼神微微一颤,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但依旧嘴硬:“胡……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凌越俯下身,目光如刀,直刺对方心底,“你为蒋坤卖命,不过是为了钱财地位。可你想过没有,一旦事发,你是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替死鬼!而真正幕后之人,拿着巨利,依旧逍遥法外!你死了,你的家人呢?勾结外寇,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猛心上。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眼神开始剧烈闪烁。江湖义气在灭门大祸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凌越继续施加心理压力,语气却放缓了些,带着一丝诱惑:“王猛,你是聪明人。现在能救你,或许能救你家人的,只有你自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谁是真正的幕后主使?那北方客商到底是什么人?私盐和军械的渠道、窝点在哪里?说出来,我可以向朝廷奏明,算你戴罪立功,或可免你家人一死。”
威逼利诱,攻心为上!
王猛呼吸急促,内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一边是蒋坤的积威和可能的报复,另一边是眼前这深不可测的年轻人给出的、或许是唯一的生机。
就在这时,货仓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怎么回事?!”钱贵脸色一变,厉声问道。
一个手下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掌柜的!不好了!码头……码头被官兵包围了!”
“什么?!官兵?!”钱贵大惊失色,“哪来的官兵?带队的是谁?”
“是……是漕运总督衙门的标兵!还有……还有按察使司的旗号!带队的是……是郑按察使身边的李经历!”
郑耿之的人?他怎么来了?还来得如此之快?!
凌越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心头。此事他尚未向省城详细禀报,郑耿之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地派兵前来?而且直接包围了码头?
来者不善!
“出去看看!”凌越当机立断,留下两人看守王猛,带着秦虎和钱贵快步走出货仓。
只见码头上,火把猎猎,足足有上百名盔明甲亮的漕标兵和按察使司的差役,手持刀枪弓弩,已将整个码头围得水泄不通!为首一名穿着青色官袍、面露倨傲之色的中年官员,正是按察使郑耿之心腹——李经历。
钱贵手下的人则被逼得节节后退,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李经历!你这是何意?!”钱贵强压怒火,上前拱手问道。
李经历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钱贵,最终落在凌越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钱掌柜,凌佥事。本官奉按察使大人钧旨,听闻尔等在此缉拿匪类,捣毁‘鬼船’,特来接管一应人犯、赃物!请凌佥事即刻将俘虏、贼船及相关证物移交本官,押回省城审理!”
接管?凌越眼中寒光一闪。郑耿之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而且这“接管”的意图,太过明显!是想摘桃子?还是想……掩盖什么?
凌越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道:“李经历,此案案情重大,牵扯甚广,人犯凶悍,且有中毒迹象,下官需就地紧急审讯,深挖线索,以防同党闻风逃窜或销毁证据。待取得关键口供后,再行押赴省城,交由郑大人审理不迟。”
“凌佥事!”李经历脸色一沉,语气变得强硬,“这是按察使大人的命令!难道你想抗命不成?!案情再大,也大不过朝廷法度!立刻移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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