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与沈荆澜匆匆一别,心中虽萦绕着万千柔情与不舍,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决心。国家安危系于此刻,容不得半分儿女情长。他快步返回按察使司衙门,脸色沉静如水,目光却锐利如鹰隼。
衙门内,王砚、周墨以及几位绝对忠诚的核心干吏早已等候多时,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所有人都从凌越的神色中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情况紧急,长话短说。”凌越没有任何寒暄,直接走到杭州湾海图前,“‘金羊毛号’即将离港,其船上所载‘恶魔之吻’种子,危害堪比军国利器,绝不容其流散海外,尤其不能落入倭寇之手!‘隆昌号’乃内应窝点,布政使司钱参议涉嫌通敌,必须即刻拿下!”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速快而清晰:“然敌势庞大,且在官府内部必有眼线,大规模调兵必然打草惊蛇。故此,我等需行险招,双管齐下,海陆并进,同时收网!”
“王砚!”凌越首先点名。 “属下在!” “你持我令牌及褚师傅画押证词,立刻秘密前往杭州守备衙门,面见张守备!请他看在社稷安危的份上,立刻调派一队最精锐可靠的水师官兵,换上便服,分乘快船,埋伏于‘金羊毛号’出港必经之水道两侧,听我号令行事!记住,此事关乎抗倭大局,务必请张守备鼎力相助!”凌越深知,没有当地驻军支持,单靠按察使司的巡捕力量,难以对抗武装番船。
“是!属下明白!”王砚深知责任重大,接过令牌和文书,转身飞奔而出。
“周先生,劳您坐镇衙门,协调各方讯息,尤其是秦虎那边若有新的鸽信传来,立刻解读,随时报我!”
“老夫领命!”周墨郑重颔首。
“其余人等,随我点齐衙内所有可靠弟兄,备齐弓弩锁铐,随时准备出发,查封‘隆昌号’,控制其所有账册人员!”凌越眼中寒光一闪,“至于钱参议府邸……待水师控制‘金羊毛号’,拿到切实证据后,我亲自去请这位钱大人!”
命令一道道发出,整个按察使司如同一架精密的机器,开始高速而隐秘地运转起来。凌越坐回案后,强迫自己冷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等待着王砚的消息。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他脑海中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以及应对之策。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天色渐渐明亮。终于,王砚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大人!张守备深明大义,已允诺出兵!五十名善战水军已乘四条快船,由张守备的心腹把总带领,悄然出港,埋伏预定地点!这是联络的焰火信号!”他递上三支颜色不同的烟花棒。
“好!”凌越猛地站起身,最后一丝顾虑打消,“传令下去,所有人按计划行动!目标,‘隆昌号’货栈!”
凌越亲自带队,数十名精干衙役胥吏如狼似虎般扑向“隆昌号”所在的货栈区域。行动迅雷不及掩耳,当“隆昌号”的掌柜和伙计们还在忙着准备“福鲸号”返航后的卸货事宜时,已被突然闯入的官差团团包围,账房、库房被瞬间控制,所有人被勒令跪地不得妄动。
“搜查!所有账册、文书、往来信件,一片纸都不许放过!”凌越厉声下令。衙役们立刻分头行动。
那掌柜开始还想狡辩,但在凌越冰冷的目光和确凿的证据链(褚师傅证词、库吏供词、账目缺口)面前,很快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很快,衙役们从暗格中搜出了与慈云斋、与“福鲸号”、甚至与一些不明身份人员往来的密信,其中一些信件,赫然盖着模糊但能辨认出的、与那密码图案相似的特殊印章!
陆上行动,初步告捷!
然而,凌越的心依旧高悬着。真正的硬仗,在海上!
他留下部分人手清理现场、看押人犯,自己则带着王砚等少数亲信,快马加鞭赶往最近的一处码头了望点。那里可以远远望见“金羊毛号”停泊的锚地。
晨雾渐渐散去,巨大的西洋帆船“金羊毛号”果然已经开始起锚,准备借助上午的潮汐离港。
凌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握着那枚代表行动的红色焰火信号。他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等船离岸一段距离,进入伏击水域,但又不能让它完全驶入深水区加速逃离。
时间仿佛凝固了。终于,“金羊毛号”帆桨并用,缓缓驶离码头,进入了预定水道。
就是现在!凌越毫不犹豫,用力拉响了红色焰火!
“咻——啪!”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在清晨的天空中炸开,异常醒目。
几乎就在信号发出的瞬间,埋伏在水道两侧芦苇丛中的四条水师快船,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冲出!船上的水军官兵虽然穿着便服,但动作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手持弓弩盾牌,迅速向“金羊毛号”逼近合围!
“金羊毛号”上立刻一阵大乱!船员们显然没料到会在大明港口内遭到武装拦截。维尔德船长冲到船舷边,看着快速逼近的快船,脸色铁青,用荷兰语大声咆哮着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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