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帐篷内,烛火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凌越端坐在简易木案后,左臂已被沈荆澜重新包扎固定,疼痛稍缓,但脸色依旧因失血和疲惫而显得有些苍白。然而他的眼神却锐利如鹰,紧紧盯着被按跪在帐中的那个奸细。
沈荆澜安静地坐在一旁,面前摊开着纸笔,准备记录。周墨则站在凌越身侧,目光沉凝,如同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审视着猎物。秦虎按刀立在奸细身后,杀气腾腾。
帐外,村民们在王砚等人的组织下,开始有序领取从山外新引来的清水,并服用沈荆澜和周墨紧急配出的、虽不能根治但能稍抑毒性蔓延的汤药。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暂时驱散了绝望的黑暗,但营地中依旧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
凌越没有立刻发问,只是用那种冰冷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审视着跪在地上的人。那奸细约莫三十上下,面貌普通,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那种,但一双眼睛却滴溜溜乱转,透着奸猾和狠戾,即便被捆得结实,嘴里塞着布,也依旧不安分。
“把他嘴里的布拿了。”凌越淡淡开口。
秦虎上前扯掉破布。
那奸细立刻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声骂道:“狗官!要杀就杀!老子什么都不会说!”
凌越并不动怒,反而微微倾身,声音不高,却带着巨大的压力:“谁派你来的?‘老先生’?还是京里的‘雨庵先生’?”
听到“老先生”和“雨庵先生”这两个代号,那奸细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虽然极力掩饰,但那瞬间的惊惶没能逃过凌越的眼睛。
“什么老先生小先生!老子不知道!老子就是看你们这些狗官不顺眼!”奸细梗着脖子叫嚣。
“看我不顺眼?”凌越冷笑一声,“所以三年前就潜入娄家村,帮那姓胡的药材商看守毒菌池?所以精准地在井水和村民水缸里投毒?所以掐准时间将毒母液倒入山涧?所以在本官稳定局势时,跳出来煽动暴乱,企图将疫情扩散出去?”
他每说一句,那奸细的脸色就白一分。凌越所说的,几乎完全还原了他们的行动步骤!
“你……你胡说八道!”奸细色厉内荏地反驳。
“本官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凌越从怀中取出那个从地窖铁盒里找到的账本残页,抖开,指着上面“雨庵先生”和“购南洋奇货”、“助建蓬莱库”的字样,“这个,你认得吧?你们替‘老先生’卖命,替他培育这伤天害理的毒菌,所求为何?钱财?还是他许给你们别的什么好处?比如……事成之后,带你们去那海外仙岛‘蓬莱’享福?”
“蓬莱”二字出口,那奸细浑身猛地一颤,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脱口而出:“你…你怎么会知道蓬莱?!”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失言,猛地闭上了嘴,脸色惨白如纸。
够了!这一句失言,已经证实了太多东西!凌越心中冷笑,果然与海外“莲舵”和“蓬莱”秘库有关!
“本官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凌越步步紧逼,“你现在开口,戴罪立功,或许还能留个全尸,甚至保你家人无恙。若再冥顽不灵……”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淬冰,“你应该知道,‘老先生’对于失败且落入敌手的棋子,从来都是什么态度。你觉得,你替他保守秘密,他会来救你?还是只会让你死得更快、更惨?”
这话如同毒针,狠狠刺中了奸细最恐惧的地方。他显然深知“老先生”的手段,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冷汗涔涔而下,眼神挣扎变幻。
帐篷里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和奸细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那奸细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嘶哑道:“……我说……我都说……但求大人……保我老娘性命……她是无辜的……”
“讲。”凌越言简意赅。
“是……是‘莲舵’的外执事……胡……胡爷让我们干的……”奸细断断续续地交代起来,“三年前,胡爷带着我们几个心腹,以种药为名占了那片山地,暗中修了池子,培育‘瘟神散’……就是大人说的毒菌……”
“胡爷上面是谁?可是‘老先生’?”凌越追问。
“胡爷……胡爷只听命于一位带着红莲令牌的‘特使’,我们都没见过‘老先生’真容……每次都是特使传来指令……这次……这次也是特使下令,让我们在指定时间投毒、倒母液……然后伺机制造混乱……”
“特使?”凌越目光一凝,“如何联系?相貌特征?”
“不……不知道怎么联系……都是特使突然出现……他……他总是穿着宽大的黑袍,戴着兜帽,看不清脸……声音也哑得厉害……但……但他右手手背上,好像有一块暗红色的、像火烧过的疤痕……”
黑袍兜帽!手背疤痕!凌越瞬间想起那晚在玄真观炼丹房遭遇的那个身影!果然是他们!
“此次指令,除了投毒,还有什么?”凌越压下心中激动,继续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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